第50章 山雨欲来
“你呀！”林怀安忍不住就伸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但随即意识到两人都已长大，这般举动似有轻薄之嫌，不觉红了脸。
小丑奴心也怦怦乱跳起来，不安地垂了头，用鞋尖轻轻拨弄着脚下的碎石，风卷起她的裙裾，鼓成一个小包，似朵含羞半开的花儿。
空气微醺，一时两人都窘得没了言语。
终是林怀安先开口，他抬头望着天空变幻莫测的云彩，轻声说：“颜儿，我今日同你说的话你须记在心里，我本早想约你来此，嘱你谨记着。”
小丑奴本以为他要说什么让自己越发心跳的话儿，抬眸却见他神色端凝，不似儿女情长之态，不觉讶然道：“是什么话儿，弄得这般紧张神秘？”
林怀安收回目光，看她一眼，又走开几步四下看看，方转回正色道：“我眼下同你说的话你记在心里便可，切勿与他人提及，更不能去与皇上说，知道么？”
“嗯。你快说。”
“这宫里只怕不会太平了。”
“啊！为什么这般说？”
“你往后在皇上跟前要万事小心谨慎，不可再和从前一般去顶撞于他，仔细惹来杀身之祸！”
“你别吓我，皇上不会，他只是嘴上说说爱吓唬人罢了。”
“我绝不是吓你，皇上心中苦闷至极，你别看他表面无事儿，现时朝中大臣们私下又开始谈论起太后与皇上之事，皇上为何一定要立刘婉仪为后？当然，皇上喜欢她是真的，但实际上皇上是在向太后挑战！”
小丑奴吓一跳，她在宫中读书，太傅讲史从不说起母子相争相残，只说兄弟间，父子间，是以她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
她瞪着林怀安，讷讷道：“你怎知道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怀安嘴角微勾，露出一种毕竟是女孩儿家不晓政事的神态，这让小丑奴很不满，她睨眼林怀安，说：“你少在我跟前装模做样，快些说与我听分明。”
“太后依了皇上，他如愿以偿立了刘婉仪为后，表面上看是皇上赢了，太后也暂时堵了朝中大臣们的嘴。可是皇后的父亲，刘相手中并无兵权，齐国兵权都掌在太后心腹手中。
“那又怎样？要知道太后就皇上这么一个儿子，她总不能杀……”小丑奴面色寒了一寒，接着改用手比划一下自己脖子，“总不能把他这样吧？”
“事情发展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
“啊？”小丑奴张大嘴，她真被吓到了。
“眼下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以刘相为首是皇上这边的人，一派是以郡主之父为首，是太后这边的人。而那些经太后提拨起来的人自然是下死力拥护太后的。若皇上这边胜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以他们为着自己考虑，每每在朝中打压皇上，只要皇上说出什么，他们就立即抬出太后压制皇上。”
“那皇上岂不成了朝堂上的摆设？”
“所以说往后不会太平了。凭心而论，太后在治理国事上不比历朝历代的贤明君主逊色；若皇上是个平庸之辈，甘愿做个贪图玩乐的傀儡皇帝倒也天下太平！可皇上偏不是这样的主，这就注定不久的将来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可如何是好？怪道皇上昨儿火气那般大，你说太后会不会真把皇上……”小丑奴急得团团转。
林怀安看她一眼，迟疑会，语气不无酸意地道：“颜儿，你……很在意皇上会败给太后，是么？”
“皇上救过我的命，待我其实一直也很好，我自然不希望他背负那么大的苦恼事儿。怀安哥哥，太后是皇上生母，你说她真会一直霸着皇权不还给皇上么？”
“这我可不敢妄议，咱俩这会子说的这些话可都是砍头大罪，要被太后知晓，任是神仙也救不转咱们。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只是给你提个醒，早想约你来说给你知晓，就是怕万一给人听了去，反累得你丢掉性命！你可记住了，切不可在皇上面前在任性胡为，祸从口出，一言一行在这段日子都得小心谨慎才是！”
小丑奴微颌首，心中忧虑至极，也豁然明白一件事儿，难道太后总爱叫了她去问些皇上的事儿，最近问得最多的便是皇上心情如何？看来往后她须留神仔细回答，再不能照实说。
也须得想个法儿提醒皇上，别将喜怒哀乐形于色才好，不过皇上似乎不用她提醒，今儿皇上不就看去无波无澜了吗？是了，皇上比她聪明许多，凡她能想到的，皇上岂能想不到？看来她倒是杞人忧天白多虑了。
“颜儿。”见她蹙眉凝神似有所思，林怀安道：“你可是在担忧皇上若败给太后，你会无处可去么？”
小丑奴摇头，“我又没打算在这宫中呆上一辈子。”
“那……那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何打算？”
他说话这一吞吞吐吐，小丑奴心又微跳起来，别了脸，眸光看向一旁，轻轻眨着眼睫，低声道：“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去。”
她的娇羞，她清眸中隐隐透出的一丝对未来的迷茫，让他看得大脑一热，胸中热血一沸腾，他情不自禁就扳住她双肩，“颜儿，跟我走。待皇上不再需要伴读，我们就出宫，我带你家去。”
他声音低缓清越，有如微风掠过水面，在小丑奴心中荡起圈圈涟漪，心上似有一泓清水漫过，带来湿润的清香，惝恍的迷离，如梦如织。
落霞满靥，她一时羞得耳根都染了玫红，推开他，背过身子嗔道：“谁要跟你走，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
他转到面前，漆黑的俊眸锁定她的容颜，深情凝视着她，眼神有如深邃的大海，能把人直直的看进去。
千言万语已不必说，尽在他眼底。
风儿醉了，草儿笑了，心花也开了。
他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羞不可抑，一把推开他，返身跑了……
温融融的阳光穿过飘浮的紫云落到平地，景色美，天气暖，花香也怡人。
小丑奴一路跑到九曲回廊下方才站定，捂着胸口扬眸望向天空，片片白云顺水悠悠，她的心也如流动拖曳的云彩般，悠长悠长，丝丝缕缕都荡漾着喜悦。
“素颜，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她一跳，回首侧目，见是皇上婉仪带着两名宫女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