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选秀前夕
“哎哟喂，可累死我了。”一个高佻美人儿，身着一袭白衣裙，见宫里的人走了，立即娇滴滴地歪到了床上。“我高雪祺长这么大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竟然要步行过来，我又不是来宫里当宫女的，哼。”
此女正是前侍郎之女高雪祺，皇上回宫前曾在她爹府上暂住。此刻她瘫倒在床上皱起眉头，一边哼哼一边咒骂着。
“谁又是坐轿过来的啦？”同屋一身水绿衣裳的女孩子歪了歪嘴，一边说一边坐在镜前弄脂粉。
高雪祺在床上瞥她一眼，说：“那是你走路走惯了，我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哼，刚我要坐下时，那老奴才竟拿脚来踢我。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我要是选上了，哼哼，还不让她好看。”高雪祺自己幻想着唇边不觉绽开一朵笑莲。
水绿衣裳的女孩子转过身来，不满道：“我的大小姐，皇上亲选还有小半月呢，你倒似已经选上了一般。”
听到这屋里热闹，别屋的秀女都凑了进来，一时间叽叽喳喳地嚷个不住。
高雪祺一只手撑着脑袋，歪在床上，衣袖滑下来，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胳膊。她斜眼看着水绿衣裳的女孩说道：“哼，你知道什么。”
正待要算了，又看到涌进来瞧热闹的秀女们，于是接着道：“哈，你以为你们中间有哪个比我高雪祺选上的可能更大么？”说着举起一只手，自己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那水绿衣裳的女孩子看在眼里，起身来到高雪祺床边坐了，云淡风轻地说道：“我的姐姐，我是比不上你，反正我云烟儿也就是个来看热闹长见识的。”云烟儿把头探向高雪祺：“可是姐姐，你看你可能比上那位么，啊？哈哈！”
云烟儿说完赶紧闪回自己的椅子上，她得意地笑了起来。
高雪祺看了看云烟儿指的那秀女，却是宰相家的千金，刘婉仪。
高雪祺看她坐在椅子里，手里拿了一卷书，只是在认真看书，好像全听不见她们，看不见她们一样。
高祺看了一眼婉仪的脸，只觉得满屋子的秀女都被她比下去了。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也比她差。然已是心里十分不悦，不觉有些儿恼。
她忘了云烟儿故意气她的事了，站起来走到刘婉仪身边，开口道：“喂，你去那边看书吧，这椅子我要坐。”
刘婉仪抬头看眼她，也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别的椅子，只当她真要坐，便站起身来让出椅子，往自己的床沿去坐了。
高雪祺神气地坐了，见刘婉仪不发一言，又看起书来。心想你装什么文静？便开口道：“哎，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
刘婉仪见问她，袖了书起身道：“刘恩之女，刘婉仪。”
刘恩之女！高雪祺心里咯噔一下，她听爹爹说过，刘恩可是当朝宰相。这女子谦虚平和，却看不出竟是宰相的千金。
高雪祺仿佛被羞辱了一般。她爹是前侍郎，哥哥又是当朝将军，她道便无人比得过她了，选上是势在必得的，却不想竟杀出一个宰相千金来。她本想趁现在说出她的身份，谁想竟是这样，她当真恼了。
她一拍桌面，站起来娇喝道：“你们乱串些什么？当心教习姑姑打死你们，姑娘我要睡觉，都各回各屋去！”
刘婉仪不明就里，但看其他秀女讪讪的样子，忙过去说：“天不早了，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不如早回房歇息吧，日后有时间一块玩呢。”
哼，要你装什么好人！高雪祺看刘婉仪笑得一脸善良，在心里暗暗咒骂她。
选秀的前一天晚上，储秀宫里热闹异常，同在一个皇宫，莅安宫里却静悄悄的。
皇上坐在卧房的桌前看书，灯已添了一遍油，皇上还没有睡意。
十六岁的皇上已大变了模样，高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有一丝稚嫩。长大的皇上一张脸更显俊秀，唯有眉宇间那股英气未变。
不耐烦地翻了几页书，犹疑一会，还是把书撂在一边。向桌里再次取出婉仪的画像，铺在桌上端详起来。
这三年来婉仪进宫逐渐少了，因一日大过一日，刘夫人少再领她出门。即便有几次刘夫人带她进了宫，也只是在仪清宫里坐上一会便去，却不请皇上来了。皇上若得到消息也会自去，然皇上已不能再带她出去玩，就在仪清宫中两人也说不上几句话。
可皇上仍然对她情有独钟。
明日便要选秀了，一想到这皇上就不想合眼。心里一直喜滋滋的，只盼天明能快些见到婉仪。
自打皇上心中有了选秀一事，便早已在心里决定，皇后人选就是婉仪。
“你还不睡么？再不睡我可要睡了。”皇上正瞧着画像里的人，想着三年前，以及明日选秀时的情景，忽然被这催他睡觉的声音打断，心里有点不爽。
转头看到小丑奴打着哈欠从门外进来了，就不理她，又转身看画中人。
小丑奴手捂在嘴上，走到皇上身边，看见婉仪的画像，撇嘴笑了笑。
她穿着暗红衫子，暗红裙子。手里握着一方白色的手帕，腰间尚系着皇上三年前赠的保命玉佩。小丑奴脸上依然是旧时容貌，右脸如墨水，左脸若凝脂。这三年来她似乎没变模样，只是面上已没了三年前的青涩，头上两个发髻也变作了一个，用一支簪子簪在脑后。
除了这些，小丑奴一颦一笑间都与先时差不多。然其行动气质却越来越不同，不只是与三年前的小丑奴不同，与别的丫鬟也越来越显出分别来。或许是经太后三年调教的结果，她举手投足之间不只比先前稳重许多，更是隐隐透着一股高贵之气。有时太后娘娘也觉摸不透，常私下与贴身嬷嬷说起，只道是这女孩子有些不寻常，不似那些小门小户的丫鬟，于是对她越发器重。
小丑奴探头又看看婉仪的画像，再看看皇上，见他目不转睛地一副认真劲。又等了老半天，皇上仍是专心看婉仪不理她，于是开口问他道：“皇上可是打定主意选婉仪小姐为皇后了吗？”
皇上眼也没离开画像一会，只对着画上的婉仪笑而不语。
小丑奴看了皇上那得意的样，忽想起日间在上书房，皇上因为林怀安替小丑奴说话，给了林怀安脸色看，这会心里一动就想找他不自在。
“皇上，你可是忘记了你的雪儿妹妹么？”
皇上仍是看着画，问小丑奴道：“什么雪儿妹妹？”
“那会叫得多好，这就忘了？就是高小姐啊。”
“哪个高小姐啊？”皇上一头雾水。
小丑奴一脸鄙夷：“高侍郎家的高雪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