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园赏鱼
皇上怒了，循声看去，小丑奴抬头望着天，面上带着不耻。
“你敢骂朕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骂了？皇上哪只耳朵听见我骂了？”小丑奴抵赖道。
“这周围并无他人，除了你还有谁？”
“皇上不是人啊？”小丑奴脱口而出。
眼见皇上变色，婉仪赶紧道：“皇上不是说要带婉仪去观赏红鲤么？那咱们走吧。”
“哼。”皇上瞪着小丑奴，恨恨一甩袖。
哼你家的二大爷，就你会哼，我就不会哼么，我哼你一百遍，啊不，一万遍！
小丑奴拿眼狠狠凌迟着皇上后背，暗暗腹诽着。
“婉仪，快瞧这条小鱼儿。喏，还有那条。”皇上和婉仪站在锦鲤池畔，并肩看着在清水池中游来游去欢畅的红鲤。
春日暖阳映照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微风拂过，水面如匹绸缎般婉婉而动。
风过后，水面波平如镜，清清的水中倒映着一对玉人，皇上不由看得痴了。
看什么呢？就跟傻了一般。小丑奴还以为水里有什么稀罕好玩的东西。不觉上前，探头看去，这一瞅，她心里就像被锤子轻轻砸了一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在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目如秋水，眉似远山的婉仪身侧，小丑奴看见了清水中自己那半白半黑的脸。
美丑对比之下，美的越发娇艳欲滴，而丑的则越发不堪入目。小丑奴闷闷侧脸看看婉仪，不声不响走开了。她坐在园中假山下一块大石上，托腮远远看着皇上和婉仪在池边轻言说笑，眸中拢着浅浅落寞。
一群大雁嘶鸣着飞过碧蓝如水的天空，小丑奴抬头望去，目光追随着大雁，直到它们变成小黑点消失在远方才收回视线。再往皇上和婉仪看去，眼前却一片昏花，她闭了眼，再睁开方才看得清。
“皇上，我竟不知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鱼儿。”婉仪语音清恬地道。
“这些鱼儿再好看也及不上你一丝一毫。”
“皇上……”婉仪似嗔非嗔，似喜非喜，惹得皇上一双眼只在她面上转。
“扑嗵”一声，水花四溅，水花溅上婉仪翠绿烟纱散花裙，立时晕染开一片。她轻轻抖抖裙，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筱汐，你这是做什么？”皇上侧目怒道。
“她是谁？”筱汐郡主带着福儿站在池畔，气鼓鼓地指着婉仪道。
小丑奴冲福儿招招手，福儿瞥眼郡主，悄悄退后几步转身向小丑奴跑去。
“郡主待你好些了么？还打你骂你不？”看见福儿，小丑奴心情好了些。
福儿摇摇头，说：“不打不骂了，昨儿还赏了我好些好玩的东西。我挑了两样好的给姐姐留着。”
“我不要，你自己好生留着，我近日也想明白了，咱们总要长大，自不能在这宫里长长久久呆一辈子。把这些值钱物事要紧包管好，日后咱们出了宫方不愁吃穿用度。”
“嗯。姐姐说的我记下了。”
两人正亲亲热热说着话，筱汐郡主跑来叉着腰道：“福儿，你是我的奴才，只许同我好，同我玩，我不许你和别人玩。”
他二大爷的，和皇上一样不讲理啊，果然是一个窝里长大的人。小丑奴心里正不自在想找人大吵一架，站起来就欲和她拉开架式，福儿伸手在她裙带上轻轻一拽。她回头看到眼福儿，方醒悟自己图一时痛快会给福儿带来灾祸。
算你走运，她瞪眼郡主，忍了这口气！
夜色又降临，月亮悄悄攀上了树梢，偷眼望着窗内的人和事。
皇上坐在书桌前，手提一支狼毫，望着面前的一张白纸。
皇上不是在写字，而是要画画。他下笔画了一阵，又停下了。忽然他发觉今儿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太过安静了。
皇上皱皱眉头，盯着纸问小蝉儿道：“小丑奴呢，她去哪了？今天怎么没听见她聒噪？”
小蝉儿闻言方似惊醒般道：“是啊，平日她不是总在这屋窜的么，今儿竟没见她，奴才去找找她。”
小蝉儿出去寻了一圈，都没见着小丑奴影子，又跑去小丑奴自己的房里看。
没想到小丑奴果然在自己房里，平日除了睡觉她都不会踏进自己房里，总是跟着皇上后头转。
小蝉儿没叫她，悄悄儿看她在干什么。就见她小丑奴对着墙，手里拿了面铜镜子，正自望着镜子歪了头发呆。
踮了脚潜到小丑奴背后，小蝉儿伸脖子对着铜镜里做了个鬼脸。
小丑奴忽见镜里多了个人头，惊得回了神，扔了铜镜子。小蝉儿只道她要骂他，却看她丢了铜镜，又坐到床沿上继续发着呆。
小蝉儿见她不动，骂道：“好啊！我在皇上跟前忙着，现在还没吃饭，饿得我前心贴后背，你却躲在房里照镜子，能照出个美人来啊。”
小丑奴坐在床边一动没动，手托着腮继续发呆，眼皮都没搭一下。
小蝉儿这下奇怪了，平日里她总针锋相对，他说一句她返十句，今日这是怎得，莫非病了？
小蝉儿愣了会儿，就上前摸她额头。小丑奴伸手打开，一言不发往皇上书房里去了。
“死哪去了？快快，给朕研墨。”皇上眼角扫到小丑奴进了书房，没好气地说。
小丑奴撇撇嘴，轻嗤皇上一下，蹭过来开始研墨。
小丑奴慢腾腾地研着墨，皇上抬头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画。
约摸半柱香的功夫，皇上提起笔兴奋地问小丑奴道：“蠢货，别研了，快看看，朕画得像不像？”
小丑奴探过头看了一眼，见画上立了一个豆蔻妙人儿，站在花丛里，正低头嗅牡丹。那可不是白天在御花园的宰相千金刘婉仪么？皇上画的竟是她。
小丑奴下嘴唇撇得老长：“一点都不像！她哪有那么好看？”
见小丑奴竟然说他画得不像，自己低头又观了半天，忽提声唤道：“小蝉儿！”
“哎，来嘞。”
提了画到小蝉儿跟前，兴奋地问他：“你看朕画的，可像刘宰相的千金么？”竟全然不记得，小蝉儿根本没见过刘宰相家的千金。
当然，小蝉儿也不需要见过。他伸头假装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番，尔后堆起一脸谄笑道：“像！像极了！皇上画得竟跟真人站在眼前一般，奴才看得都忘了是画是人了，嘿嘿。”
皇上听得龙颜大悦，指着画问小蝉儿，是不是眉毛再画深一些更像，嘴是不是应该再小点。小蝉儿更不管三七二十一，皇上问他什么，他就拣了中听的好话回。
小蝉儿，像你二大爷，像你祖宗十八代，这么爱拍马屁，来生让你再做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