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温婉如玉
回去后，皇上就没和小丑奴说一句话。小蝉儿故意地找小丑奴在皇上跟前斗嘴，皇上便如看不见一般。小丑奴也没办法，只能偷偷白他。
翌日，皇上去尚书房，小丑奴和小蝉儿依旧跟着。太傅来后小丑奴欲和小蝉儿一块退下，却被太傅叫住，让她在边上坐了。
“太傅为何留下她？”皇上有些儿不解。
“皇上，从今儿开始，素颜姑娘要同着皇上一块念书了。”太傅捋着须道。
“谁说的？”皇上诧异地转过头看看小丑奴。
“是太后娘娘差粟嬷嬷与老夫这般传话，要素颜姑娘从今日起每天跟皇上学习，识几个字。”老太傅说话微微阖着眼，自有一股端着的气势。
难怪这丑丫头竟也能讨得太后这般喜爱，当真是有点福气。他鼻子发出一声轻嗤，不再多言。
小丑奴因是第一天来读书，太傅只在皇上休息的时候教她念了几句三字经，要她回去好好背过，并记着意思。没想到那几句太傅只教了一遍，小丑奴便学会了，读着朗朗上口，便如学过的一般。
老太傅奇道：“素颜姑娘可曾读过书么？”
“回太傅，奴婢没读过书。”
太傅捊捊白须：“咳，在上书房不须这套。”转头与皇上道：“这丫头生得差些，读书倒是有几分聪明，难怪太后喜欢她。”
看这丑丫头读书聪明，又是太后安排她来与皇上伴读，太傅不禁对小丑奴另眼相看。
上书房的院子里种着几株君子兰，蝶儿不喜，却已有蜻蜓在院中翩翩飞舞。此时天气正好，春末的暖阳倾泄而下，将蜻蜓的翅儿装扮得七彩缤纷。
上书房内传出诵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小丑奴沉浸在这抑扬顿挫的三字经里，思绪中仿佛有片片回忆在剥落。
皇上放学后，要去仪清宫给太后请个安，小丑奴因皇上不理她，便自己颠颠儿的跟了去。皇上依旧对她视而不见。
两人刚到仪清宫，就听太监说刘宰相的夫人带着千金正在宫中与娘娘说话。皇上平素也听过太后夸刘家小姐如何漂亮，如何懂规矩，心想今日朕倒是要见识一下传言是否属实。
来到厅上，果然见刘宰相的夫人在太后对面坐的，身侧立着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女孩，想必便是刘小姐了罢。
给太后请过安，皇上打量了几眼这个女孩。但见她生得端庄秀丽，温婉大方，面上只薄施粉黛，素颜却更动人。她站在太后身侧，亭亭玉立，双手恭敬地垂在身前。见了皇上微微一福，语音清恬地道：“婉仪见过皇上。”
咦，生得如此温婉，名字里也有婉字，这女孩却有些意思。皇上见此女相貌端庄，言行亦如相貌般十分温润，不禁颇有好感。
太后抿口茶，看似很随意的对皇上顺嘴一说：“皇上，哀家与刘夫人有事相商，你带了婉仪去御花园里逛逛吧。”
“是，母后。”皇上应了声，转头对刘小姐道：“随朕来吧。”
婉仪道声“是”，转头向母亲与太后轻施一礼，便随着皇上而去。
绿树掩映着六曲栏杆，春风轻轻抚过柳枝，廊上廊下漫天飘拂着游丝和柳絮，更显春色宜人。小丑奴跟在皇上和婉仪身后往御花园方向而来，一对燕儿追逐着自她眼前掠过，她不觉驻足观望。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如珠落玉盘般好听，小丑奴扭头一看——
婉仪立在廊上一道雕花窗边，窗外盛开着一株海棠，一线阳光斜斜洒下，落在她乌黑如云的秀发上。她发上斜簪着一只金步摇，在阳光下微微晃动，晃得那线阳光一闪一闪，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国色天香。
就连窗外那株海棠都相形见拙，被她给比了下去。及至许多年后，小丑奴都忘不了她站在雕花窗前带给她的那份美的冲击与震撼。
“我叫小丑奴。”
“我叫婉仪。”
“你才不跟皇上介绍过么，我又不聋。”
小丑奴别过头，闷闷斜瞅着廊下开在夹缝里的草儿，从不知要爱美的她，头一回觉得女孩儿应生得如花儿一样方好。在婉仪面前，她觉得自己一下就低到了尘埃里，就如那株杂草一般毫不起眼，令人沮丧。
婉仪被她拿话一刺，并不见恼，仍笑得一脸的云淡风轻，朱唇轻启，她正欲再和小丑奴说什么，走在前头的皇上见她没跟上来，回身牵了她手说：“前面就是御花园了，快跟朕来，朕带你去观赏红鲤。”
他拉着婉仪便要往前走，女孩儿懂事早，加之婉仪出身名门，自然又比一般女孩儿更懂得礼仪，她岂能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当下大窘，面上不觉微红，她回头招呼小丑奴，“快来，我们随皇上去看红鲤。”她说完自然而然从皇上手中抽出柔荑去拉小丑奴。
“理她做什么？她在宫里哪天不能看？”皇上不顾三七二十一又捉了她手往御花园快步走去。
小丑奴拿眼剜着皇上后背，嘟着嘴，手指绞着腰上丝带，东甩一下，西甩一下，就像那丝带跟她有仇一般。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园中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各色花卉在春风吹拂下开得姹紫嫣红，百花竞相吐蕊，争奇斗艳。更有那花团锦簇的牡丹，一大片衬在钴蓝的天穹下，似磅礴的浓墨重彩，狷狂炫目地泼了满天满地。
宰相府里也种有奇花异草，可哪里比得上皇宫里的御花园？婉仪立在一株牡丹花前，眸华流转，低了头轻轻去嗅花香。不知是人衬了花，还是花衬了人，她傍花而立，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人与花看去都增色不少。
“婉仪，你真美。”皇上看着她，眼里跳跃着小丑奴从未曾见过的光泽。
婉仪乍闻皇上夸自己，惊起抬眸，正对上皇上视线，心突突乱跳，头铃兰般地垂向一旁。
皇上微微一笑，摘了一朵牡丹，取下她头上步摇，将花斜斜压在她鬓边，就势俯身去嗅那花儿，羞得婉仪落霞满靥。
“真不要脸。”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