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浮眼前 芜川寻归根（二）

    西川从未单独和父王一同用膳，可今日，父王与他同桌而坐，屏退宫人，还亲手将他最爱吃的白切鸡夹入碟内，他的神色没有波澜，反而更加平静，轻声开口道“父皇，已经选定我了吗。”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东临王先是一震，但很快调整过来淡然答道：“你已经知晓了。”

    “嗯，其实就算今日您不找我，晚些我也会来的。很庆幸您选的是我，但还是有些失落您最终选了我。不过能够保全兄长和弟弟足够了。”西川顿了一会儿接着说“这样也算是不枉为母妃的儿子。”

    东临王已经不记得这顿饭是怎样收场的，只记得最后西川走时说道“白切鸡是皇兄最爱吃的，儿臣爱吃的是烧鹅，弟弟爱吃的是枣泥糕。”东临王呆坐许久，等回过神来泪已湿了袍领，换了衣衫，敛起悲伤对下人吩咐道：一切准备就绪，今夜子时可制埙。

    芜川今日还是和往日一样，到大哥这里读书听训，还没到该用午膳的时间，就看到二皇兄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吓得他立即跑过去问道“二皇兄今日怎的这样大胆，不怕父王责罚吗？”西川听完哈哈大笑道“瞧把你吓的，没事儿，今日是父王特许的。”兄弟三人坐在树下的亭子里，打开食盒里面是大皇子爱吃的白切鸡、二皇子爱吃的烧鹅和三皇子爱吃的枣泥糕，还有清粥小菜，暗格里是西川特地寻来的桃花醉。芜川看见桃花醉不知这是何佳酿，只叹“老样子我望风，你们不可喝醉哦。”两位哥哥看着他发笑，“今日我们同饮，不让父王知道便罢。”芜川两眼放光如捣蒜般点头，三兄弟品着佳酿尝着佳肴，芜川今日十分开心，这是自东临闹乱以来难得的休闲时刻。东川眼里含泪，与二弟碰杯后一饮而尽，心中感叹：生在皇室有什么好！只有西川脸上看不出悲喜，一脸淡然，边为三弟夹菜边嘱咐“要多吃饭知道吗，那枣泥糕再好吃终归只是点心。”

    芜川道“枣泥糕就是最好吃的，那烧鹅有什么好吃！”西川笑笑没再说话，过了半晌缓缓说道“我要游历四方去了，如今东临遭此劫难，也需去外面看看是否还有别的解决法子。”东川在桌下握紧了拳头，沉默不语，他怎会不知弟弟言下之意。只有芜川依旧傻傻说道“二哥，为什么要走，太傅说了父王已经在找法子了，还用你去那么远吗，再说了我们三兄弟同进退，你走了我会想念你的，我不想你走。”西川笑着抚上芜川额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芜川正要开口便被东川打断道“太傅叫温的书温了吗，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三弟去歇息一会儿接着温书吧。”芜川不情不愿的走了。待他走后，东川厉声问道“我昨夜已与父王说了我愿被制为埙，你无须瞎琢磨了，哪里都不许去，在这宫里好好待着，芜川还需你陪他长大。”西川笑着不语。酒足饭饱后，西川辞别了皇兄，回到自己的寝宫静静等待着今夜子时的到来。

    自西川来过后东川心里一直隐隐不安，总觉得二弟今日有些不对劲，不敢再作其他猜想，匆匆起身前往大殿。问安后，眼神对上东临王，父亲好似一夜苍老，鬓间白发稀疏，东临王缓缓开口“爹爹老了，未来这江山便交予你，不可辜负子民。制埙一事已选定了老二，芜川我已托付归墟道人带他进仙界修炼。我们父子四人终究是缘分太浅，等来世我还做你们的爹爹，带你们打猎骑射可好？”东川看着父亲这半痴的模样，眼角滚下热泪，一切都来不及了吗，兄弟三人真的非要分道扬镳不可？二弟他，就非死不可吗？为什么不是自己？三弟，那表面成熟实则调皮的三弟，离开了他们的庇护能照顾好自己吗？还有父王，最亲最敬的爹爹，怎么句句似是道离别。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呢，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还没等东川反应过来，东临王便已遣人将他赶出大殿，殿门随即紧紧关闭。

    晚膳时，西川照旧来了东宫，依旧是中午那些菜式，三兄弟也依旧坐在石桌旁，酒就着菜，气氛如往日一般轻松快活，可东川却怎么都松快不起来，他知道，今夜一过是兄弟分别，此生不复相见，他想向三弟全盘脱出，可是看着弟弟脸上无邪的笑容，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三弟，以后要好好吃饭更要好好照顾自己，白切鸡味道很好要多吃，烧鹅是油腻了点，但出了宫便再吃不出这样的味道了。”二弟听完默不作声，兄长间心照不宣，唯独弟弟还在砸着嘴说道“这辈子我们都已走不出这座宫殿了，未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尝这烧鹅和白切鸡呢！”

    饭毕，东川提议今夜都别回自己寝宫了，就如小时候那样，三人睡一张床，讲着民间传说哄三弟睡觉。三人躺在床上，弟弟睡在中间，两位兄长今日真是好生奇怪，两人都紧紧拥住了他，二哥今日讲了个大花脸猫的故事，结尾很是好笑，二哥笑出了眼泪，大哥也是，可芜川觉得这并不至于好笑成这样，不明白两位兄长到底在笑什么，但这有什么关系，兄长们开心就好，弟弟就这样甜甜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