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家
汉弗里克沉默了好一会,才把这个绝望的、悲痛的消息告诉给了雷奥妮。
“克莱因死了。”汉弗里克悲痛的说。
“啊……他什么时候……”
“1918年7月16日,他的肝脏、肾都中弹了。一直到16日清晨,他忍受不了痛苦自杀了。”
雷奥妮一时失声,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也像没了力气般倒下去。
汉弗里克连忙扶住了她,将她给小心翼翼的搀到临近的座椅上。
看着面前这个悲伤的德国姑娘,汉弗里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无法安慰一个悲痛之人,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他坐在雷奥妮的身边,并未选择打扰她。
雷奥妮的哭声让汉弗里克很难受,脑中克莱因的画面也在此时一遍遍在脑海中上演。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哭声渐渐弱下去才停止。
雷奥妮抬起了头,她看向静静陪在身边的汉弗里克,轻声道了句:“谢谢。”
汉弗里克轻轻抱起雷奥妮,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雷奥妮安静的靠在汉弗里克的怀中,两个可怜人就这么相互依偎在一起。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两个可怜人才渐渐分离。汉弗里克起身准备回施特劳斯太太家中,雷奥妮则跟在后面。
属于汉弗里克的早餐已经凉了下去,但在汉弗里克踏入房门前,施特劳斯太太就已经给热了一遍。
经过刚才的事情,汉弗里克已无心吃饭,他让太太把早餐让给小塞巴斯蒂安。
正说着,小塞巴斯蒂安便从楼梯口下来。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汉弗里克就随口问:“他的腿怎么了?”
“我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说,这是他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
“治疗办法呢?”
“医生建议小塞巴斯蒂安做一些特定的训练来改善肌肉力量和平衡感,来帮助恢复正常的步态。”
施特劳斯太太看了眼走路一瘸一拐小塞巴斯蒂安,有些无奈的说:“尽管有些改善,不过看他的样子,估计会习惯这样走路。”
“怎么说?”
“他之前告诉我,他已经习惯了这么走路,哪怕是现在改善了不少也是一样。”
他们的议论声被小塞巴斯蒂安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不满,反倒是笑着调侃起自己的情况。
他拿起了一片面包,抹上一点果酱,就这么搭配的吃下去。
雷奥妮和汉弗里克都未动桌上的珍馐,只是默默地看着小塞巴斯蒂安。
“他似乎并不知道……”汉弗里克莫名其妙的说。
施特劳斯太太听出了汉弗里克的意思,起身将他拉到一边,说:“小塞巴斯蒂安还不知道克莱因牺牲的消息。”
“这并不是一个一个值得告诉所有人的事情。”
“那你打算瞒多久?”
“不会一直瞒下去,该说的事后总会说。”
施特劳斯太太并没有想要该如何开口,只是抛下这样一句不确定的话。
11月20日,汉弗里克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慕尼黑。
离别前,他把铁十字勋章给放到了桌上,在勋章的旁边用一张白纸写着克莱因的名字。
当他踏上拉姆绍的道路准备离开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施特劳斯才算是露了面。
他拍着汉弗里克的肩膀,对他说了些关心的话。
他的态度不再是对待汉弗里克那样漫不经心,反倒是多了丝认真。
之后,他又拿了些啤酒给汉弗里克。
汉弗里克表示自己并不喝酒,不过酒还是被施特劳斯给塞到了他的怀中。
“这是给克莱因和托比的。”施特劳斯说。
他又拿了些马克塞到汉弗里克手里,算是他回波茨坦的车费。
汉弗里克涌现出一股心酸,这并非对施特劳斯的感激,只是对这一位老父亲的悲哀。
先前对他的儿子不闻不问,现在却对他那已经离世儿子的朋友如此热情。
汉弗里克把钱和酒给还了回去,当施特劳斯打算再次把这些东西递过去的时候,汉弗里克却突然的说:“您和克莱因有过一张合照吗?”
施特劳斯点点头,然而当他准备去取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他从未与自己的儿子有过合照,无论克莱因还是托比,亦或者是那个最小的儿子德米特里。
“所以,你还是把酒给带走吧,哪怕不收我的钱。”施特劳斯涌起一股悲伤,他几乎是恳求着汉弗里克把酒给拿走。
汉弗里克只得答应下来,把酒给接过,不过他短期内是不会到法国的。
下午2点,汉弗里克到达了慕尼黑的车站,他在站台处又见到了卡尔。
“你从杜塞尔多夫回来了?”卡尔问道。
“我在那连一天都没有待,就到了拉姆绍。”
“那你这一次准备去哪?”
“波茨坦。”
卡尔听到这个名字,开玩笑的说:“你要到我的房子去?”
“与家人在一起。”汉弗里克短促的回答说。
卡尔点了点头,倒是收起了开玩笑的姿态,转而认真了些。
他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车站,尽管战争已经结束9天了,不过这里还是有不少想要回家的士兵。
他们有的是刚从帕斯瓦尔克军事医院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伤;有的是刚从法国前线被送回来,满脸的疲惫;还有的是在这待了些日子,现在才离开的。
“慕尼黑离波茨坦有差不多300英里,坐火车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卡尔特意提醒说。
他调侃说,汉弗里克一会可别在火车上饿死了。
“你最好多带点东西,顺便给你的家人也带些。”
尽管卡尔让汉弗里克最好带些东西,不过汉弗里克并未理睬这个团长,收拾好东西,便头也不回的登上火车离去。
火车渐渐驶出车站,卡尔目送着这装载着一位普通士兵的火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