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
“11点了，战争结束了……”汉弗里克愣愣的说。他把手枪给丢在一边，看着身中数弹倒地的法军，他突然感觉到悲伤，原本麻木的神情在此刻也多了丝色彩。
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丝血色，他想着去扶这名倒地的法军，却怎么也挪不开腿。
“战争至少结束了，你可以被安葬了。”汉弗里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机的法军，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联军的战壕内，刚才还刀兵相向的双方在11点到来之后都放下了彼此的武器，有的德国兵甚至是与刚才的敌人坐在一块。
在战壕外，士兵们纷纷搀扶着各自的伤员往后方走去，这一次，没有人阻拦。
汉弗里克没有爬出战壕，他继续在联军的战壕里穿梭着，至少也要找到保罗再离开。
他机械般的行进在战壕里，就像在这之前的任何一次冲锋一样。
途中，他与一名英国士兵擦肩而过，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对方，可以看见他们都下意识的把手摸向了各自的武器。
不过最终，他们没有动手，在短暂而匆忙的对视一眼后便离开了。
战壕内到处都可以见到双方士兵的尸体，他们都倒在了战争结束前。
汉弗里克想，如果战争在15分钟前就结束，那么这些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个想法在冒出后没多久就被汉弗里克本人否决了，毕竟没了这个15分钟，还会有第二个15分钟。
在这些胡思乱想冒出来后，汉弗里克便把他们压了下去。他继续前进着，只要能看得见保罗，那么一切就都值得。
走着走着，汉弗里克便听见了一名兴奋过度的士兵大声喊道:“战争结束了！我们不用再打仗了！”
这话传入汉弗里克的耳朵里，他的心底顿时间涌起一股心酸。
突然间，他开始痛恨自己知道几十年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宁愿自己失去这些记忆，他多么希望自己跟这些狂欢的人一样，庆祝着战争的结束。
“战争不会结束的，只要人类存在一天，战争就会一直持续着……”汉弗里克喃喃自语道。
他悲痛的看了眼那名兴奋的德军士兵，现在的他多么想立刻冲到那名士兵面前，把1939年到1945年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但是他并未这么做。
他只是用悲痛的眼神看了眼士兵，然后又转过头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几分钟后，他终于在战壕的一个防空洞内发现了保罗。
保罗此刻正靠在墙上，周围躺着三具联军士兵的尸体。
他的脚受了伤，想要继续走路还是需要人搀扶的。
在见到汉弗里克的那一刻，保罗的惊喜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每走一步路都伴随着疼痛。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步来到汉弗里克的面前。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保罗兴奋的喊道。
“你也是一样，”汉弗里克说，“我扶着你回营地吧。”
“好，”保罗点了点头，随即在汉弗里克的搀扶下一步步朝防空洞外走去。
这个时候，和他们擦肩而过了两名英军，他们与汉弗里克、保罗一样，都是一个人的腿受了伤，一个人搀扶着受伤的那人走路。
他们相互看了眼，不过都没有驻足停留。
汉弗里克带着保罗到了战壕，在这里还存有大量的德军士兵。有的是还没走的，有的是走了又回来的。
“担架！我需要担架！”汉弗里克时常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几个德军士兵来到联军阵地的医疗部，毫不客气的取了一个担架走。
而医疗部旁坐着一位英国士兵，在见到德军一个个来取他们的东西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默许了这一切。
见此情景，汉弗里克也来到了医疗部。
他用英语问士兵绷带在哪里，士兵指了指椅子上的那些杂乱无章的药品。
汉弗里克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眼神十分锐利的看见了被压在最下面的绷带。
他道了声谢，随即便把底下的绷带给小心翼翼的抽出来在保罗的腿上缠了一圈。
“有点紧，不过绑这么紧就不会流血了。”汉弗里克在缠好之后还轻轻的拍了一下保罗的腿，看他的样子是不疼。
解决完保罗的事情后，汉弗里克又拿着绷带给自己受伤的手臂缠了缠。
在事情解决完之后，绷带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汉弗里克把剩下的绷带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倒是想着去给钱。
英国士兵在看见他掏钱的动作后被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按住了他的手说:“这是我们在战争结束后给你们的礼物。”
“战争结束了，军队里的东西就不归我们管了，你们爱拿什么就拿什么吧。”说完这些，士兵便低头沉思了起来。他也许在想，这场该死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吧。
汉弗里克愣了片刻，随即又道了声谢，然后带着保罗离开了。
走进狭长的战壕，汉弗里克目睹了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名德军的步兵，居然在帮着一名英国士兵抬担架，仔细一看，那担架上躺着的居然还是个法国人。
眼前的这一幕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三个不同国家的士兵居然在这个时候互相帮助了起来。
汉弗里克想着给这些拍了张照，于是就放开保罗，从衣兜里拿出相机对准了这些士兵礼物的背影。
随着快门被按下，一张清晰的黑白照片便出现在了汉弗里克的手中。
看着照片中两名士兵团结的模样，汉弗里克简直是不敢相信，他未听过、见过这种场景。
他把照片给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搀扶起保罗。
他们找了个梯子，搭在战壕的土墙上，就像是以往任何一次冲锋前所做的准备那样。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要与敌军斗个你死我活了。
汉弗里克先把保罗给扶了上去，待他稳稳的站在战壕外的陆地上时，汉弗里克才紧跟着爬了出去。
在战壕外，大部分的士兵们都在搀扶着受伤的战友回各自的阵地。
汉弗里克看着这些人，想象中的欢呼并没有在他们身上体现，他们更多的还是沉默。
现场只有军靴沉重的踩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汉弗里克两人跟他们一样，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战壕。
来到医疗部，汉弗里克随手抓了个战地医生便让他为保罗进行治疗。
那名医生随口答应下来。
汉弗里克点点头，然而，在他看到这名医生的脸时，一股熟悉的感觉便迅速占领了他的大脑。
这个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几个月前，他曾亲手把克莱因交到他的手里。
“你之前救人的时候是不是遇到过一个拿枪自杀的人？”汉弗里克抓着医生的肩膀说。
医生被汉弗里克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当他听见汉弗里克的话后，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想着摆脱汉弗里克的控制，只不过他抓的太紧了，几次三番的尝试都没有成功。
他停下了挣扎，在犹豫片刻后，他才开口道:“是的，我确实是遇到过。”
他的话语带着颤抖，不过还是坚定的、毫不惧怕的站在原地。
“你若是要打我，那我也认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责任！”他的话语不再颤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汉弗里克的巴掌落下。
他睁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汉弗里克，似乎想要看看这家伙何时会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但令他意外的是，汉弗里克并没有下手。
他仅仅是盯着这名医生看了几眼，之后便松开了手。
“我把保罗交给你，现在不是什么致命伤，你帮他把腿治一治就行了。”汉弗里克平静的告诉医生。
医生立马答应下来，不过他还是提醒说:“现在有很多受伤的士兵，医疗物品完全不够用，所以我只能给他的腿进行简单的治疗，如果想要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你们还是得去后方的营地。”
汉弗里克点了点头，不过他却不准备带着保罗回营地，他们的打算是直接坐上火车回德国。
说完，汉弗里克便把保罗交给了医生，自己则是代替他去指挥部了。
他在指挥部内见到了来回踱步的卡尔，本想着上去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尽管他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卡尔却心有灵犀的知晓他就矗立在门口，并且还准备询问何时返程。
“大概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坐上去慕尼黑的火车，你也可以选择途中在科隆或者是杜塞尔多夫下车，铁路官员不会拦着你的。”卡尔没有抬头看汉弗里克，只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说道。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点，由于前线的士兵人数众多，他们原计划的天黑启程可能会被拖到明天。
“现在已经有部队往最近的火车站去了，你可以看得到。”卡尔这次抬了头，他伸手指了指后方，紧接着又低下头继续踱步。
“好，明白了。”汉弗里克回答说。他最后一次向卡尔敬了个礼，便离开了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