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后一场冲锋
一直到晚上，伴随着外面声音的消失，汉弗里克才敢起身。
他重新回到了德军的战壕，尽管士兵还在这里，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鬼地方空荡荡的。
见到汉弗里克回来，保罗兴奋的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保罗这么说，汉弗里克有些发愣，他完全忘记了现在是几月几日，甚至是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
他回了回神，快速思考了一下保罗的话。终于，他反应了过来，现在是1918年11月10日。
战争在明天就该结束了，持续4年的阵地战，百万德国的年轻人都死在了这里。
汉弗里克看了眼保罗，相较于他激动的情绪，他本人则是显得麻木。他愣愣的看着战壕内庆祝的士兵们，想着欢呼几声，却发觉自己怎么都无法喊出来。
他就像是被掐住喉咙一样，想着说话却无法张口。
汉弗里克只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他只感觉自己还在1917年的12月底，自己第一次躲进防空洞，身旁还坐着克莱因。
现在的一切，如同眨眼之间，战争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陷入到了迷茫，这几百天在前线的日子几乎让他只记得如何开枪、如何杀人，这突然到来的和平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战争结束了？灭绝人性的阵地战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了？”他迷茫的说。
“是的，一切的结束！我们可以回家了！”保罗抓着汉弗里克的手，郑重的宣布了这个激动的消息。
终于，汉弗里克像是从迷茫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个胜利者发自内心的笑。
他们终于完成了一项最重要的任务——活着。
“我们就要回去了！只需要在这个地狱再度过最后一天！”保罗望着对面的阵地，又自言自语的说:“他们不会进攻的，对吧？”
1918年11月11日，德国代表马蒂亚斯·埃尔茨贝格尔前往了法国东北部的贡比涅森林的雷道车站。
他与协约国联军总司令福煦在车厢里签订了停战协议，第一次世界大战将会在1918年11月11日11时停止。
那个时候，一切敌对行动将被停止。
马蒂亚斯·埃尔茨贝格尔签订的停战协议给已经无力对抗协约国的德国带来了和平。
前线的士兵们已经开始幻想回家后该干的事了，他们将不再来到这个地狱，这反反复复的日子也将要结束了。
现在是早上6点30分，英军并没有进攻，德军也同样如此。
现在离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还剩下最后的270分钟，谁也不想在这最后的时间段里发起进攻。
卡尔兴奋的告诉众人，只要11点的钟声响起，他们就可以坐上回家的火车。
他兴奋的宣布了这一消息，原先死气沉沉的战壕一下子充满了生机。
士兵们欢呼着，有的人唱起了歌来庆祝这一美妙的时刻，有的人则是兴奋的大叫。
汉弗里克也渐渐融入到其中，他被士兵们的情绪所感染，加入到这狂欢当中。
今天对于汉弗里克来说，是两个好日子。一个是战争的结束，另一个就是生日。
他是在1899年11月11日出生的，这样算下来，今天是他的19岁生日。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基本上都是躲在自己的家里，独自给自己庆祝生日。
他躲在战壕的防空洞里，没有蛋糕，也没有家人。
在那个像是坟墓的防空洞里，他待了半个小时，算是给自己庆祝生日了。
之后，他便走出防空洞，与周围互不相识的士兵聊起来。
“对面的英国人、法国人恐怕也跟我们一样在欢快的聊天！”士兵笑着说。
他跟汉弗里克聊起了家庭，不过并没有跟保罗那样，总是把自己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了又说。
汉弗里克十分配合的笑了几声，只不过多少有点假。
“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欢快的气氛了，以前，这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汉弗里克深吸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的神情也得到了放松。
士兵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继续聊了一会，汉弗里克便告别士兵离开。他最后去了一次指挥部，想要找找那个在指挥部生了根的保罗。
不出所料，保罗果然在那里，他凌晨4点就来了，并且很快跟指挥部里的几个新面孔打成一片。
汉弗里克刚刚走进去，就听见保罗冲他喊:“生日快乐！汉弗里克·弗兰克！”
说着，保罗还顺手从桌子上拿了块巧克力扔给了还在愣神的汉弗里克。
汉弗里克接住飞来的巧克力，愣愣的说了声:“谢谢……”
给汉弗里克的礼物并没有结束，继保罗之后，卡尔和指挥部内的其他人也纷纷丢给了汉弗里克礼物。
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马克、手表、钢笔之类的小物件。
相比于这些东西，卡尔显得更加夸张，他直接塞给了汉弗里克一个相机。
汉弗里克摆弄着手中的相机，手感很好，并且从外表上看还十分的干净。
“它简直不像是战场上的东西。”汉弗里克手捧着相机，对于这玩意简直是爱不释手。
“这是德国徕卡公司生产的相机，始于1913年。你手中的这一款是ur-leica，是奥斯卡·巴纳克在1913年设计的一款相机。”卡尔像个销售似得介绍起了汉弗里克手中的相机。
尽管从外表上看，徕卡相机的外观设计比较简单，但实际上，它拥有着优秀的光学性能和机械性能，拍出的照片十分清晰，锐利。
介绍完相机，卡尔又建议汉弗里克给指挥部内的人拍一张照。
汉弗里克答应下来，在所有人立正站好之后，他便半蹲着身子，拍出了一张清晰无比的照片。
在照片中，所有人都是笑着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庆祝着这场战争的结束。
拍完照后，汉弗里克把这张黑白照片拿来给众人一一过目。
每个人的眼睛都瞪的溜圆，仿佛没见过照片一般。
汉弗里克的拍照技术并非一流，但是现场没一人批评他的作品，都是对此赞不绝口。
照片在每个人手中流转了一番，最后被送到了卡尔手上。
他提议多拍几张照，最好让每个人都能拿到照片。
“太好了！”几个通讯兵忍不住的鼓了掌，拍着卡尔的肩膀说:“这是我们最愿意服从的命令！”
士兵们再次立正站好，他们挺直了胸膛，神情激动的看向面前的摄影师。
汉弗里克仔细数了一番在场的人数，随后便半蹲着身子，连着拍了几张照。
过了一会，随着汉弗里克的一声“好了”，在场的众人才算是移开了腿。
汉弗里克把照片递给他们，在准备离开之际，卡尔又拉着他拍了几张照。
众人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每个人都有三四张照片的时候，他们才停了下来。
众人来到战壕外，他们与周围士兵一样，纷纷靠在战壕的土墙上。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们将要在这里度过最后的几个小时。
与往常一样，士兵们靠在这里休息，但与平时不同的是，这多了丝气息，不再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汉弗里克拿出刚获得的相机摆弄着，就像宝贝似得。
其他的士兵则聊起了烟酒或者是历史之类的话题。
有人把俾斯麦给提了出来，称其俾斯麦是一位伟大政治家，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上午9点，卡尔率先告辞离开，他对于不能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感到抱歉。
“我一会就回来……”卡尔说。他的话语并不是十分肯定，可能下次见面就会是几个小时后了。
卡尔离开后，汉弗里克也紧随其后的起了身。
他打算去别的地方逛一逛，而不是一直待在这里聊天。
他在这道狭长的战壕里逛了一个多小时，在离战争结束还剩下最后几十分钟时，他便重新去汇合。
但令他意外的是，战壕内生气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麻木的神情。
这些人被告知，他们将要对英法发起最后一波冲锋。
这个命令不是德国政府下达的，而是一位将军私自下达的。
话一出口，一股绝望的情绪便蔓延至整个德军阵地。
汉弗里克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他只是麻木，就连一个悲伤的情绪也做不出来。
“现在离结束还有15分钟。”汉弗里克对旁边人说，“除非我们前进的时间花个15分钟，否则我们就必须要再经历一次绝望。”
他刚说完，进攻的命令便被下达，士兵们机械般的爬出战壕，对敌军发起最后的冲锋。
这一次的进攻算得上是彻彻底底的步兵冲锋了，没有坦克的帮助，没有炮火的支援，就连援兵都没有。
尽管如此，士兵们也没有丝毫退缩，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勇敢，只是后退也会死罢了。
而在联军的战壕内，则是另一番场景。
士兵们还沉浸在喜悦中，他们庆幸着自己活了下来。
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德国人的步兵距离他们的阵地只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了。
当德军士兵嘈杂的声音传入联军士兵的耳朵时，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德军已经近在咫尺。
几名士兵大喊一声，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其他人给拉了过来。
一直到德军快要冲到面前的时候，联军才开始对着这些人扫射。
德国人的偷袭起了效果，尽管部队有一定的伤亡，但大部分的士兵还是跳进了联军的战壕。
汉弗里克在战壕外停了下来，他并没有着急跳下去，而是在开枪解决了几个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士兵后，才不急不慢的跳进战壕。
在战壕内，汉弗里克救下了一名矮个子士兵，不过自己也差点被法国人的匕首刺中。
匕首刺在了汉弗里克的衣服上，并没有伤及肌肤。
这让汉弗里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获得了反击的机会。
他一拳打在了法军的下巴，不给其反应的机会，他又紧跟着补上一脚。
汉弗里克下手虽然重，不过这并没有让法军松开手中的匕首。
双方后退几步，谁也没有先动手。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注意到地上的手枪，那是主宰着他们命运的东西。
汉弗里克率先扑了过去，手已经握到了枪身，不过他还没拿稳，便被对面的法军给夺了过去。
法军将手枪给牢牢的握在手中，在准备开枪之际，汉弗里克又冲上去将他撞倒。
而这个时候，手枪滚到了一边，两人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继续去抢那把手枪。
在争夺的过程中，法军试图用匕首去扎汉弗里克，只不过匕首刚刚挥舞出去，就被汉弗里克给按住了手。
在解决完这个威胁以后，汉弗里克便把手伸向了那近在咫尺的枪。
但法军岂会如了他的愿，在即将摸到枪身的时候，法军便一脚把它给踹到了一边。
没有办法，失去手枪的两人只好争夺起匕首，那是他们能否活下来的关键。
汉弗里克曾尝试过几次夺刀，只不过法军士兵牢牢的握着刀柄使得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无奈之下，汉弗里克只得尽量按着法军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刺到自己。
艰难的僵持了一会后，汉弗里克才算是有了进展。
他瞅准时机，将法军给踹进了身后的防空洞。
不过这么做的代价是他的手臂被划出了一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赢得了生的机会。
他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去捡刚刚被踢到一旁的手枪。
拿到手枪后，他连站都站不好，就这么扶着墙朝防空洞一连打出了8发子弹。
一直到枪中的子弹被清空，他才将枪给丢到了一旁。
他想着自己休息一会，不过才刚靠上墙，防空洞里的枪声便使得他又一次警戒起来。
里边的法军还未被杀死，而汉弗里克也不敢贸然挺近。
他不再想着杀人了，而是神情紧张的望向表中的时间，焦急的等待着这15分钟的结束。
但是钟声迟迟没有响起，这不由得让汉弗里克紧张起来。
他重新将丢掉的手枪给捡了回来，在找了弹匣换上之后，他便对准了防空洞的出入口。
正如他所料，之前被他踹进去的法军冲了出来，刚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一瞬间，8发子弹全部打在了这名士兵的胸膛，而伴随着枪声响起的还有这11点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