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后3个月
8月6日晚上，保罗找到了汉弗里克。
汉弗里克的心情还是可以的，只要保罗不提“克莱因”或者是“雷奥妮”这两个名字，他的反应就不会很大。
“这场战役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我们失败了。”保罗对汉弗里克说。
“但是呢，我们这一次的失败可以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离战争结束已经不远了。”保罗感到高兴，他终于能够回去见自己的妻子，见自己的女儿了。
突然，他把头转了过来，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吗？”
汉弗里克顿了一下，他把脑子里沉淀的事都给拉出来翻了一遍。许久之后，他才回话道:“记得。”
他的话让保罗莫名的有些悲伤，克莱因、约瑟夫、库克以及另外11个人都死了，现在唯一跟自己说话的只剩下了汉弗里克。
他拿了支烟递给了汉弗里克，这一次，汉弗里克伸手接过了烟。
“你从前不抽烟的。”保罗说。
“对呀！我以前是不抽烟的……”汉弗里克苦笑着说。
保罗替他点了烟，汉弗里克拿过来吸了几口便丢地上踩灭了。
“第一次抽烟总归是不习惯的，就像……就像……”说到一半，保罗才发觉自己竟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回答他。
他也把烟给熄了，然后跟汉弗里克一样，一动不动的靠着墙。
双方谁都没有再说话，这种情况一直保持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保罗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他首先开了口。
他把自己妻子的名字和自己女儿的名字告诉给了汉弗里克，她们分别是:莎拉·奥利弗（妻子）和卡琳娜·路西德（女儿）。
“好听的名字。”汉弗里克笑着回答说。
看着汉弗里克笑，保罗却高兴不起来，他开始害怕这最后一位挚友也因为这该死的战争而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到最后，他那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嘴巴终于是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活下来，直到战争结束。”
而接下来的两天，德军都没有发动进攻，他们龟缩在战壕里，对任何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人开枪。
8月8日，一条震惊的消息传来。英法联军一起对处于亚眠一带的德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为了消灭这些德军，联军不仅动用了大量的坦克，并且在兵力上也是占有优势的。
几乎不用猜，德军就能够猜到这场战役谁会赢，谁会输。
不提别的，单论德军的兵力就不可能赢得这场战役。
尽管部队不在亚眠，但是这里的士兵们还是时常会神情紧张。他们在想，对面的法军会不会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
也有人猜测，法国人并不会发动大规模战役，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这块地没什么战略价值。
最近这几天，上级已经没再要求士兵们冲锋了，这还算有点良心。而对面的法军，他们也没有发起冲锋，甚至连炮击都没有。
现场陷入到了诡异的宁静当中，虽然不用冲锋了，但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汉弗里克这些天干的事情可就无聊多了，他要么是靠着墙，要么就是在战壕里随意走动。
有时候，他也想过找人说说话，不过目光扫了一遍四周，却没有一个认识的。
8月11日，德军仍然没有发动进攻，不过对面的法军却像是试探般的派了几个大兵。
汉弗里克在这天晚上并没有睡去，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战壕里闲逛。他在战壕外瞥见几个人影，看起来像是几个大兵。
那些大兵离自己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汉弗里克只能看清几个轮廓在动。
他看向周围站岗的人，让他意外的是，战壕内站岗的士兵居然没有任何的发觉。
没有办法，汉弗里克只得自己把枪给举起来，对准了那几个大兵的轮廓。
他只开了一枪，不过看样子是没打中。那几个移动的大兵一个没少，甚至因为这一枪而躲了起来。
这一次，枪声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也就那几个站岗的围了过来。
“法国人！”汉弗里克指了指对面，“他们躲起来了。”
士兵们看了眼汉弗里克手指的方向，然后瞥见几个会动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法军的钢盔。
那些法军现在离他们仅有十几米的距离了，尽管看起来还是几个钢盔在动。
“好，看到了。”士兵拔出枪，朝着那几个法军躲藏的地方开了一枪。
这五个人五枪下去只打到了一个，看那名法军的样子还只打到了手臂。
他们又试着开了一枪，不过全部被障碍物挡住了。
几个士兵气的骂娘，那些法军只要一直躲着不出来，他们就毫无办法。
在僵持了一会后，对面的法军像是忍不住了，他们开始慢慢的往后挪。
他们的举动被汉弗里克给捕捉到了，他们就像是几只虫子在缓慢移动一样。
汉弗里克拔出手枪，拍了拍旁边的士兵。他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抓到机会就立马开枪。
在焦急等待中，士兵们终于是抓住了机会，这一次，他们精准的打死了那几个后退的法军。
士兵们收起枪，纷纷拥抱起汉弗里克，好像他是他们的亲兄弟。“你配得上一枚铁十字勋章！”士兵说，“你拯救了战壕内的德国人让他们免于被法军屠杀的命运！”
他们想着，要去找上级给汉弗里克申请一枚勋章。
不过看现在这个鬼样子，就算是申请成功了也得花上些时间才能拿到勋章。
他们嘴上这么说，而实际也这么做了。天亮后，他们杀到了指挥部，指着汉弗里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起了他的功绩。
尽管都是真实的，但是他们那一番滑稽和其中夸大的成分还是让卡尔无法相信。
卡尔瞥了一眼在场的几人，最后把他们身后的汉弗里克给叫到了面前。
他让汉弗里克亲自说说他的功绩。
汉弗里克说的很普通，既没有夸大的成分，也没有刚才那几人的滑稽。
他说的头头是道，让卡尔接二连三的点头。
“好了，可以了！”卡尔伸手制止了汉弗里克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然后也答应了给他申请勋章的事。
卡尔让几人回去，但是汉弗里克并没有挪步。
“你怎么了？”卡尔询问道。
“我想，我克莱因·塞巴斯蒂安也应该有一枚勋章。”汉弗里克坚定的说。
卡尔不由得一愣，他曾听保罗说起过克莱因，那家伙在七月份就死了，哪还有什么功绩？
“他生前就有过功绩，德军欠他一枚勋章。”汉弗里克告诉他。
这倒是让卡尔犯了难，他从未向上级提交过一个死人的名字。
“你要知道，你获得勋章的可能性也不大，就更别提他了。”
“我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他就躺在这个地方……”汉弗里克有些激动，一时之间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卡尔连忙答应了下来，他真的怕这家伙会激动的自杀。
“这不一定会成功，你要记得。”卡尔刻意强调了这几个字，而汉弗里克则是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那好，你回去吧。”卡尔摆摆手，推推搡搡的把他给弄出了指挥部。
8月13日，法国人在这天的凌晨向德军发起了进攻，汉弗里克所在的部队又一次从战壕撤走。
在亚眠，英法联军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他们大败了亚眠地区的德军。
那里的德军几乎是全线崩溃，有时候，好几个大兵居然孤零零的向一位联军士兵投降。
4年来丧失人性的阵地战已经让双方的士兵麻木，那些曾大喊大叫的新兵在此刻也渐渐熟悉了战场。
胜利的声音渐渐消失，士兵们的攀谈也时常被炮火声所覆盖。
汉弗里克在深夜时常睡不着，自克莱因死后，他就时常出现幻觉，他总是在战壕外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老实说，那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人。那是一个穿着德国军装，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就这么注视着汉弗里克，有些时候，他看起来十分恐怖，有时候又那么的亲切。
这个幻觉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基本上两三分钟就消失了，并且都是在不经意间。
他把这事告诉给了保罗，而保罗则是让他不用担心。
保罗认为，只要不是威胁到生命的东西，那么就算看着他的人是撒旦都不必害怕。
“你要知道，撒旦是假的，我们是真的。”保罗经常用这句话来告诉汉弗里克，让他放松，不要因为这一个幻觉而影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