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阵地的日子
汉弗里克旁边的几人一直在咒骂这场战争。他们咒骂着德国政府,咒骂着那些在后方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将领。
他们的话语里时常带着脏话,要不是他们改变不了什么,他们恨不得马上跑回国内去。
“又是几个可怜人!”汉弗里克用中文说道。这些士兵听不懂汉弗里克在说什么,但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
“小点声,要骂等回德国了你随便骂,现在让他们好好休息。”汉弗里克对几人说道。
他的劝告起了作用,这些人讲话的声音相比于刚才要小很多。
“时刻盯紧前方,免得法国人进攻。”汉弗里克像个老兵一样,开始说起了这几个家伙。
夜间,特别是在这个啥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出现问题是最可怕的。首先,阵地上的士兵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而汉弗里克几人是站岗的,他们会是最先丢性命的那几个。
因此,汉弗里克的提醒在这些士兵看来,依旧有道理。
夜里比白天要冷,尽管和一月份的天气相比要好很多,不过几人依旧是被冷的发抖。
汉弗里克在之前已经向克莱因借来了手表,他可以看看时间,尽管这对于他是否可以换下去并没有什么用。
他看不清表上的时间指的是哪里,哪怕他把脸凑近了也看不清什么。
“这玩意没用啊,带了跟没带一样。”汉弗里克把这个没用处的手表给收了回去,转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摸了半天,他终于是摸到了火柴盒,到头来还是得靠这个看时间。
还是一样的,这家伙蹲下身子,点着火柴后,他才算是看清了表上的时间。
“11点36分……”汉弗里克点点头,时间算是确定了。
点着的火柴随即被他丢在地上,在用脚踩了几下之后,他才重新站起身来。
他看向旁边的几人,他们显得十分紧张,就连举枪的手都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那是不是个法国人?”一名士兵凑近了汉弗里克小声的问。顺着士兵手指的目光,汉弗里克瞄了一眼。
不过天太黑,哪怕是他的眼神很好也看不太清。
那里确实有一个在动的人,但不知道那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
汉弗里克希望这不是第二个本·费莱克斯,那感觉太可怕了,万一把他救回来又是一个跟克莱因等人认识的,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情绪崩溃。
汉弗里克不敢往下想了,那些崩溃之人肯定会因此而做出极端之事。
“别开枪,万一他是自己人那我们就是误伤了。”汉弗里克拍了一下几乎要把手指放在扳机上的士兵,这才让他把伸出的手给收了回去。
在挨个提醒了几人以后,汉弗里克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盯着那已经暴露无遗的家伙。
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的双腿好好的,他只是匍匐在地,像个乌龟似得往前爬。
阻挡着他回阵地的是几个错综复杂的铁丝网,那些东西好像是把他的手给缠住了。
他没有钳子,也不敢一下子把被缠住的手给拔出来,只能是慢慢的往外挪。
汉弗里克又仔细的看了几眼,那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也无法确定这是个德军还是法军。
“算了算了,管他什么军,等下看他往哪边爬就行了。”汉弗里克按下了自己想要翻出战壕去揪着对方家伙领子的想法,他现在只能做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情——等待。
可能是因为太痛了,那个被缠住手的士兵痛得叫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被汉弗里克给听到了。
那只是个短促的“啊”,既不能确定口音,也不能确定这是法语还是德语。
没办法,刚准备举起枪瞄准的汉弗里克又重新坐了回去。他看都不看,只是让旁边的士兵在他挣脱铁丝网的束缚后告诉他就行了。
“那你得等久一些了,他看起来像是被铁丝网绑住了。”德军士兵跟汉弗里克提醒说。他点点头,等他挣脱铁丝网后,一切就见分晓了。
由于汉弗里克不抽烟,所以他等待的这段时间是最为难熬的了。他唯一能想到的消磨时间的事情就是盯着手表看。此外,他还可以用手去抠地上的土。
晚上11点49分,德军士兵带来了一个振奋汉弗里克的消息。
那个士兵终于是挣脱了铁丝网,但他现在往哪边走还并不确定。
“我认为这是个法国人。”汉弗里克说。尽管没有证据,但他还是举起了枪。
就这么焦急的等待了一分钟,那个士兵才缓缓挪动身子往法军阵地爬去。
汉弗里克的猜想对了。
不等旁边的两人有所动作,汉弗里克就已经是开了枪。子弹将这个还没死透的敌人给彻底的终结了,此举不仅让法军没反应过来,就连跟汉弗里克一起站岗的德军也是如此。
开完一枪之后,汉弗里克就往旁边移了几步。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打完一枪要赶紧换一个位置。
枪声把德军阵地内的士兵给吵醒,这在这些已经睡去的士兵耳中,那就是如同火车鸣笛声那般的吵闹。
在这样的“闹铃”中,不少的士兵甚至连装备都没穿戴整齐就拿着一把枪出来了。
他们环顾四周,终于是找到了开枪的罪魁祸首——汉弗里克。
“法国人要进攻了吗?”一个士兵问。汉弗里克摇摇头,他告诉这些火急火燎的人,这只不过是他碰到一个法军士兵而已。
这是个最好的理由了,毕竟不杀法军,那么被杀的人就是他们了。
汉弗里克的回答让众人放下了心,他们又无精打采的回了自己的地盘。
在这些人中,有的人选择在躲避炮弹的地洞里休息,有的则是拿一些遮盖物来阻挡可能会到来的雨水。而有的累的不行的人则是直接躺在战壕里。他们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具具尸体。
等这些冲出来的士兵离开后,战壕内便再一次归于平静。他们偶尔能够听到士兵的鼾声,偶尔也能听到某些小动物所发出的声音。
汉弗里克托着腮,他在想着换岗的时间,大概是凌晨吧!也不知道具体是几点。
他一直盯着手表,等过了12点以后,他便自顾自的说了句:“现在是1918年3月23日。”
现在是新的一天的第一个分钟,而汉弗里克已经是困得不行了。他对于这新的一天丝毫不感兴趣,只觉得在战场上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的。
“但愿换岗的那些混蛋早点过来,我得找个地方睡觉。”汉弗里克看了一圈周围的情况,战壕外边没有要进攻的敌人,而战壕里边也没有要过来换岗的士兵。
“那个保罗骗我?不是说过些时候就会有人来接我的班的吗?”他嘟囔道。
过了以后,他只感觉自己是被欺骗了,哪有什么换岗的人?这里连根草都没有,全都被炮弹给犁了一遍,那还有什么生机?
凌晨1点12分,汉弗里克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小时。他开始急得来回踱步,时而把手背在后边,时而甩着手。
一直等到了凌晨3点,汉弗里克才看到换岗的士兵前来。他看了眼前来换岗的五六个人,他们像是刚刚睡醒一样,精气神十足。
“辛苦了,辛苦了。”换岗的士兵拍了拍汉弗里克的肩膀,像这样鼓励的话这些人(包括汉弗里克)已经是听了无数遍了,他们甚至能够猜得出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不过汉弗里克可没心思跟你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他在随意的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因为太困了,他连找一个舒服点的地方睡觉都不肯,只是随意的躺在战壕里,就跟其他的不少士兵一样。
他躺在地上,为这个放眼望去都是士兵的战壕里新添了一人。
整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好,战壕里阴冷潮湿的环境使他无法沉沉睡去。他之前一直都是在地洞里睡觉的,那儿虽然不比战壕里的环境好多少,但最起码有人给那铺了点木板,让其睡起来没有那么难受。
黎明时分,汉弗里克便把自己从睡梦中给拽了出来。
天还没有大亮,有些地方还是黑的,但能看的比晚上清楚就对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身边的士兵。大部分的人都已经醒了过来,这里比家中柔软的大床要差远了,士兵们并不希望在这个鬼地方赖床。
士兵们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整个阵地又开始忙碌起来。
保罗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召集到了一块。他好不容易才从法军尸体上搜到一块巧克力,这可比干巴巴的面包要好吃多了。
这些许久没吃过甜食的士兵跟信徒见了上帝一样,根本无法把眼神从巧克力上移开。
保罗拿出刺刀,将这块巧克力给硬生生切了二十多块。
每个士兵在被分到巧克力的时候仅仅只有薄薄的一片。这些人把巧克力放在嘴里,甚至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尽管如此,士兵们也没有丝毫的抱怨。他们总是这么说:“我们由衷地谢谢您,保罗·路西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