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触即溃的德军
炮击持续了十几分钟,士兵们几乎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
迟迟没有结束的炮击,让地洞里的士兵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有炮弹击中他们所在的地洞,导致这里坍塌怎么办?
“老头”连长发现了这些人的想法,他大声呵斥这些人不要想东想西的,法国人不会把自己活命的地洞修建的那么脆弱。
虽是这么说,但是地洞内此刻却因为炮击而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便会塌下来一般。
克莱因看向汉弗里克,他发现这名新兵有些受不住想要冲出去了。
他立马伸出手,把这名想出去送死的新兵给抓了回来。
“不要动!等待炮击结束!”克莱因冲着汉弗里克喊了一句,不过外边炮弹的爆炸声太大,汉弗里克压根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克莱因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整个人都快贴在他的耳朵上。
汉弗里克终于是听清了,他收起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乖乖待在地洞里。
过了一会,爆炸声小了下去,英国人的炮击结束了。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赶忙逃出了那个随时都可能塌掉的地洞,一路跑到了战壕。
这次的毒气加炮击,是这些德国人在前线的两个月以来从未经历过的。
英军似乎在使用一种他们闻所未闻的战术,一种残酷且无法预测的战术。
相比于先前炮击结束后便发起冲锋,英军的这种战术简直要把德军给折磨的死去活来。
不只是新兵,就连一部分的老兵也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
他们害怕英军的炮击会再一次到来,有的人甚至已经准备好再次躲进地洞了。
只不过“老头”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东西。
他粗略的看了一下还活着的德军士兵,这才震惊的发现,英军还没开始冲锋,他们就已经损失不少的人了。
这位连长一下子怒气便上来了,他甚至是拒绝了别人送他去急救站。他十分坚定的说自己要留在这里跟士兵们一起冲锋,哪怕是自己断了一条腿。
他被一个士兵扶着,走路踉踉跄跄的,士兵们很担心这“老头”到时候上战场会不会被冲锋的英军给一枪打死。
“不!我不冲锋,到时候我就拿着手榴弹抓住几个英国人同归于尽就行了!”连长一脸坚定,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士兵们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他们在等待着两件事:一件是敌军的冲锋,一件是又一次的炮击和毒气。
炮击没有继续到来,士兵们在等待了几分钟后,便从浓浓的硝烟里边看到了几个铁疙瘩冒了出来。
这样的大家伙士兵们只在别人的口中听过,别人通常形容它们为“水箱”。
而现在,这个会动的“水箱”正向着他们发起进攻。
操作机枪的士兵对着驶来的铁疙瘩开枪,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它们的前进。
汉弗里克在这个时候小跑到了操作机枪的德军旁边,敲了下他的脑袋。“不要开枪打坦克!那玩意的装甲用枪打是打不穿的,可以用火炮或者是等它靠近了往坦克履带上塞一颗手雷。”
接着,他便大声喊起来:“打步兵!步兵!就是那坦克后边的步兵!”
操作机枪的人被汉弗里克这么一喊,便调转枪口对准了坦克后边那若隐若现的步兵。
虽然有些步兵躲在坦克的后边,但是也不妨碍有一些步兵暴露在枪口之下。
士兵开枪打中了能看到的英军士兵,然后便继续寻找下一个倒霉蛋。
“唉!要是有铁拳就好了!”汉弗里克抱怨了一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在歇息了一会后,他便去提醒别的士兵。
战壕是十分漫长的,汉弗里克无法提醒全部的士兵,他跑来跑去,总共也才提醒到三个。
汉弗里克在提醒完三个人之后便尝试着向看得到的步兵射击。
他的枪法不是很准,三四次枪打过去也没中一个。
而这个时候,英军有一辆坦克踩到了德军先前布置的地雷。那家伙的履带太过巨大,以至于它一次性踩到了三颗地雷。
在爆炸声响起过后,它便趴在原地不动了。
这一辆坦克的报废使战壕内的德军信心大增,不少动了逃跑心思的人一下子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接下来,就是英军的步兵踩到了地雷。那个踩倒地雷的倒霉蛋连带着周围的几个人一起被炸死。
过了一会,还在行驶的坦克便进入了它的射程范围。
这些个钢铁巨兽停了下来,身上的炮管也在此时对准了几个操作机枪的士兵。
随着几声爆炸,德军的几个机枪阵地便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这一突然的变故让原本信心大增的德军士兵一下便放弃了阵地。
有的人开始溃逃,有的人则是跪在地上祈求英军不要开枪。
英军的坦克已经驶入了德军的战壕,有一辆坦克甚至是在一名德军士兵的头上驶过。好在战壕的土墙足够结实,不然那士兵非得被压成肉饼不可。
大量的德军士兵开始溃逃,汉弗里克,克莱因也不例外。
逃跑的途中,汉弗里克被一具尸体给绊倒,整个人都跌到了一个大弹坑里面。
弹坑里有着积水,这让汉弗里克的衣服湿透了。在他的周围躺着几具尸体,有德军的,法军的,英军的……
他并不敢起身,即便是没看到,他也能清楚的听到炮弹的爆炸声以及德军士兵的被喷火枪烧死时的惨叫。
汉弗里克眯着眼睛看了眼外边的情况,只见一名德军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的请求英军不要开枪。
他能够清楚听到德军士兵的喊叫声。那声音有些嘶哑,断断续续的。
“求你们了!不要开枪……”士兵绝望的喊声并没有换来活命的机会,英军甚至不想听这家伙再说上那么几句便直接开枪。
尸体滚落到了汉弗里克所在的弹坑里,他还存在些许生机。汉弗里克看到了那家伙的胸膛此起彼伏,他还是活着的。
一名英军士兵路过,他看到了还有些许生机的士兵。
没有犹豫,他立马冲士兵的脑袋开了一枪。
枪声久久的回荡着,哪怕是已经消失,汉弗里克也能够清楚的听到。那名滚落在弹坑里的士兵已经彻底死去的,就躺在他的身旁。
血液流到了汉弗里克的裤腿上,并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流。
这让汉弗里克有些难受,他想要换个位置,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就当是睡了一觉……睡了一觉。”汉弗里克不断安慰自己说。
冲锋的英军并没有发现汉弗里克,他们只是把这家伙当成一具尸体一样。
几个小时后,外边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失,汉弗里克眯着眼睛看了看,外边除了硝烟,就是尸体。
英军已经夺回了法国人的阵地并顺带着拿下了德军的阵地,大部分的英军此刻都在德军的阵地上欢呼着胜利。
德军撤退到了原先阵地的后30里,这意味着装死的汉弗里克将被德军给抛弃。
而汉弗里克还不知道这一点,他唯一认识到的是,阵地无非就是暂时被英军给夺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德军便会卷土重来,而自己无非就是多躺一会罢了。
撤到后方的德军此刻正在重新集结部队,在这期间,德军调来了百来门榴弹炮,开始对着占领自己阵地的英军狂轰滥炸。
几百发炮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到了英军所在的阵地上,就连离阵地有些远的汉弗里克也感觉到了震动。
震动并不是很强烈,汉弗里克也明白了那些德军开始炮击英军了。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几个小时前,英军还在炮击德军,而现在,便换成了德军炮击英军。
尽管如此,汉弗里克还是不敢起身。他挪了下位置,把头靠在了一具尸体上。
刚挪完没多久,一发炮弹便打在了弹坑外边。炮弹掀起的尘土大多都打在了汉弗里克的身上,他只得用手挡住脸。
“好险……好险……”汉弗里克被吓了一跳,如果自己往那移3米左右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死。
德军的炮弹并不长眼睛,有好几次汉弗里克都差点被自己人的炮弹给炸死的情况。
不过好在这次的炮击时间并不长,大概在晚上的7点左右,持续十分钟左右的炮击便宣告结束。
因为是冬天,天黑的比较早,这给汉弗里克提供了可以溜走的机会。
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汉弗里克便从弹坑里爬了出来。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是被水浸湿而粘在上边的泥土和血水。他活脱脱像是个刚死掉不久从地下爬出来的人。
他把步枪给背在身后,换成了方便些的手枪。
正准备行动的时候,英军突然就发射了几颗照明弹。不过准确的说,是德军先一步发射了照明弹。
汉弗里克赶紧躺回到了原来的弹坑里。
这一次冲锋的德军的部队换成了巴伐利亚的一个步兵师和其他地方的部队。这些部队大多都是老兵,与先前的一大半新兵相比,他们要厉害得多。
英军操作起机枪对着冲锋的德军射击,只不过没打死几个,那些德军就已经是冲到了眼前。
这场厮杀持续了两三个小时,英军付出了几千人的伤亡,而德军跟英军也差不了多少。
阵地被德军重新夺了回来,他们甚至还将英军给赶出了几公里。
取得胜利的他们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等把战壕内给清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便让人去清理战壕外的尸体。
本次在战壕外的清理用上了几百个人,一来到外边,他们便看见了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德国人居多。
“真是悲惨。”一名士兵感叹了一句,尽管他天天都见得到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让这些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被烧的几乎看不清脸的德军士兵。他倒在一处有些凹陷的地方,水坑离他就只有几米的距离。
尽管看不到当时的情况,但士兵们还是能够猜得到。
他的手绝望的伸向了那个可以救他命的水坑。
“这个水坑太浅了,即便是他碰到了,他也活不下去。”几个士兵七嘴八舌的说。其中一名士兵观望了一下那个水坑,甚至用不上测试,光从外表就可以看出水坑含有不少的污物或者是其他的有害物质。
这名士兵身上的衣服几乎和他黏在一起,有人上前扯了一下,根本就扯不掉。
“他应该被放进棺材里,这是他最后的体面。”一名士兵为他做了祷告。
“愿上帝保佑他。”
早上8点,士兵们才将弹坑外的尸体给处理完,然后便开始处理弹坑内的尸体。
而弹坑内部的情况就比弹坑外要难处理得多了。通常是几个士兵躺在一块,有的还是抱着敌人死的。
那些抱着敌人死的,士兵们很难把他们的分开,要么就是用力大了些把手指头掰弯,甚至是折断。
还有的,则是几个人叠在一起。这样的还算好处理,士兵只需要把最上面一层的尸体给搬开,然后再搬下面一层的尸体就行了。
而汉弗里克此时还躺在弹坑里边。因为过度的紧张,他甚至没有听出那些士兵交谈用的是德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汉弗里克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现在的装死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到土里去装死了。
而他这拙劣的演技也很快被一位前来搬尸体的士兵给看穿。
“兄弟,别装了,我又不是英国人。”这名士兵摇晃了一下汉弗里克。见他不为所动,他就又重复了一遍。
快被吓傻的汉弗里克终于是听出了德语,不过他还是僵硬的转过身。在看到是德军以后,他激动的抱住了对方。
士兵被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他愣了一下之后便推开他。
“我要的是姑娘抱我,用不着你!”士兵开玩笑似得说了一句。这话把他们两个都给逗笑了。
士兵随即便喊来了一位战地医生检查汉弗里克的伤势。
他以为汉弗里克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他的脸上,衣服上全是血跟泥土。
医生在反反复复查了几遍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那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他没受任何伤。
“他身上的血是别人的,只不过他现在有些饿了,你应该给他点东西吃。”医生说完,便立马起身离开。
听罢,士兵便拿出自己的水壶递给汉弗里克。
为了防止他不够吃,他又紧接着拿出几块面包。
“谢谢……谢谢……”汉弗里克接过了食物,如同饿狼扑食般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