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们的阵地
两人一人一口,明明一下子就可以喝完的牛奶硬是被他们给尝了七八遍。
吃饱喝足后,克莱因还顺带着拿走了桌子上的香烟。
等他们走出帐篷后,他们才发觉,在战壕的不远处,不少的德军士兵已经在那里集结。
汉弗里克先克莱因一步看到了,一瞬间,他什么也顾不上,拉着正准备的点烟的克莱因便往那走。
偷摸的钻进人群后,汉弗里克便像个小偷似得观察起眼前的情况。
在这些士兵的面前,有着一位个子不高,留着胡子的老头。
他是克莱因的连长,不过听别人说,他这个连长职位不是正规得来的,而是托关系当的。
他正在对这些人讲话,不过令人厌恶的是,这家伙说话吐唾沫。
“我们取得了对法国人的第一次胜利,看看那些落荒而逃的法军吧!他们几天前是多么的神气,是多么的骄傲。他们可以站在我们的阵地上说:‘看呐!德国人不堪一击!’。但是现在,那个曾说我们不堪一击的法军却被我们给踩在脚下!”
这家伙说话时甚至是打起了手势,眼神时不时的看向面前的士兵。
他像是在鼓舞士气的说:“我们很快就能够把脚踏在巴黎的大街上,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讲完这个并不会实现的话题,他又有些兴奋的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他兴奋的告诉众人,德军又往他们这派了增援部队。
“大概是四五千人吧!听说这一次来的不是新兵,是刚刚撤到后方休整的身经百战的老兵。”
他的话一出口,汉弗里克能够很明显的看到周围的士兵有的握紧拳头,有的咬牙切齿。
他们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连长给打一顿,还有那所谓的增援部队。
可能是注意到众人不善的眼神,过了几分钟后,那位废话半天的连长便立马解散了队伍。
一瞬间,队伍一哄而散。
克莱因拿出被随意塞进口袋里的火柴盒,里边还剩下最后的几根火柴。
他拿了一根火柴在摩擦层上擦了几下,这才将其点着。他给自己点了烟,然后又拿着火柴给其他准备抽烟的人点了根。
“你是什么时候染上抽烟的习惯的?”汉弗里克问克莱因。
克莱因又吸了口烟,然后回答:“大概是12月初我刚来战场的时候吧!烟是我在战场上唯一可以让我放松的东西。在我精神紧绷的时候,我通常会给自己点一根烟。”
等他讲完,汉弗里克并没有继续说话,而克莱因也找不到话题。
两人尴尬的站在原地,一人抽着烟,而另外一人则像个木头桩子似得站着。
“对了。”汉弗里克突然问,“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撤退休整?”
这话让克莱因顿了一下,就连快要到嘴边的烟也停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才把烟塞进嘴里。他把钢盔戴好,把一直抓着的枪给背在身后。
“等着,我去问问。”克莱因说道,他转身去找了团长。
汉弗里克并没有闲着,他回到了刚才吃东西的地方,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扫荡一空。
除了些残羹剩饭,这里什么也不剩了。
汉弗里克打算去找这个偷吃的“小偷”,他开始在德军士兵中转来转去。
终于,他算是找到了,那是一个年轻的士兵。他的手中正握着已经吃了一半的香肠,在看到汉弗里克后,他还掰下一截递给他。
汉弗里克刚准备去接,就被这个年轻的士兵给吸引住了目光。他长得很矮,与克莱因相比,他仅仅只到了肩膀。
伸出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这让士兵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吃吗?”
问完这个问题,也不等汉弗里克回话,士兵就强行把香肠塞给了他。
汉弗里克接过香肠后,并没有选择吃掉它,而是找到一个受伤的士兵将香肠递过去。
等他回到原地,离开去找团长的克莱因也差不多回来了。
他告诉汉弗里克,团长并不知道具体时间,不过看样子应该很快了。
“我们这支部队的装备和人员损失的情况都很大,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够被撤到后方了,等着吧!”克莱因开始畅想起了休整的日子。
克莱因在跟汉弗里克聊了几句,之后便被叫过去帮忙了。
他爬出战壕,趁着法军后撤的时机,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布置起防御工事了。
克莱因分到的任务是埋地雷,他把汉弗里克也给叫过来帮忙,本想着让他跟一块埋地雷的,只不过考虑到这家伙是刚上战场不久,他便把埋地雷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你去搞那个铁丝网吧。”克莱因指了下地上的东西说。
汉弗里克对于设置铁丝网并不是很擅长,再加上离开战壕让他没了安全感,他几乎整个安放的过程都是十分紧张的。
“他时不时望向法军撤退的方向,看起来在害怕,警惕着法军的到来。”克莱因注意到了紧张的汉弗里克,他的眼神时不时便往前方瞟一眼。
在紧张中,汉弗里克在另外几名士兵的帮助下才算是搞好了这个麻烦的铁丝网。
他看向克莱因,那家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直到现在,他也才埋了四颗地雷。
毕竟,他也怕自己操作不慎把地雷给搞炸了。
他慢吞吞的样子让几个士兵看不下去了,在不远处瞟了几眼后,他们便上前帮起了克莱因。
有了他们的加入,速度明显要快很多。
仅仅花了几分钟,克莱因便把自己要埋的二十颗地雷给埋好了。
“赶紧回战壕吧。”汉弗里克冲克莱因说。
克莱因向来是个听话的主,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就跟他回了战壕。
整个下午,法军都没有发起进攻,战壕里的德军又胆战心惊的过了一天。
晚上11点30分,汉弗里克和克莱因被安排去站岗。
相比于站岗,克莱因还是更喜欢巡逻。至于汉弗里克可就啥都不喜欢了,他现在就是哈欠连天,只想着睡觉。
两人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除了偶尔有几道风吹在他们脸上以外,他们就再也没在战壕外看见什么能动的东西了。
“托比·塞巴斯蒂安曾养过宠物。”克莱因突然开口道,“大概是在1915年2月的时候,当时从战壕外边跑来了一只猫,托比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它给抓住了。”
“在战壕里的日子,那只猫可一直是他的精神寄托,他常常陪着那只猫睡着,还经常被人调侃说:‘托比,你的未婚妻挺听话的!’。”
说着说着,克莱因又拿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他整个人蹲了下去,这才敢给自己点烟。他的谨慎并无道理,当时他的一位战友就是在大晚上不躲着点抽烟,结果被对面狙击手给一枪崩了。
“你放心点,我只是抽烟,又不是打算跑。”克莱因告诉他。
他这次抽烟的速度很快,甚至没用上一分钟,他便重新站起来。
汉弗里克实在是太无聊了,他时不时便在战壕内来回踱步,等待着那还有几个小时的换岗。
无聊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凌晨,这才有士兵前来与他们换岗。
汉弗里克已经是困得不行了,他坐在地上,很快就睡着了。
1918年1月1日,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销声匿迹的法国人终于是回来了。
凌晨3点,除了几名巡逻站岗的德军以外,不少的士兵都已经入睡了。
而这个时候,进攻他们的人换成了英国人和法国人。
这一次的敌人没有选择以冲锋的方式夺回阵地,他们对还窝在阵地内不走的德军进行了一番炮击。
这一轮的炮击没有伤到多少人,大部分的炮弹都打在了阵地外。
打在阵地附近的惊醒了还处在睡梦中的德军士兵,不过很快,这一轮的炮击便迅速结束了。
新兵们对此是疑惑的,之前的炮击动不动就是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但现在连十分钟都没有。
不过他们很快就能理解了。
那些打在阵地附近的炮弹带着刺鼻的气味涌入了战壕,这让克莱因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拉了下汉弗里克的衣服,让他赶紧戴上防毒面具。
“毒气!”几个戴上防毒面具的士兵立刻喊起来。
这话让不少的人慌乱起来,情急之中,有人甚至是把防毒面具都给搞掉了。
在紧张的气氛下,士兵们慌忙的戴上了防毒面具,而有些手脚慢点的则是吸进了毒气。
当即,那些没戴上防毒面具的人便口吐白沫,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在挣扎中慢慢死去。
汉弗里克赶忙戴上了防毒面具,因为紧张,他甚至是忘了呼吸。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学着别人的样子,弯腰曲背,一动不动的靠着战壕的土墙。
英国人并没有趁机发起进攻,这些毒气本身就足以摧毁掉对面德军的一些有生力量了。
“不要摘下防毒面具,除非你想死!”几名德军士兵对着一些多手多脚的新兵提醒说。
几个小时过去了,士兵们所能呼吸到的空气已经变得浑浊起来。现在所呼吸到的空气跟那些难闻的气体与之不同的是,这可以让他们活下来。
现在的毒气还未完全消散,尽管跟之前相比已经好了许多,但依旧致命。
有些新兵已经无法忍受那浑浊的空气了,他们把面具给扯了下来,试图呼吸新鲜的空气。
这些人的想法终归是落空了,他们吸入了大量的毒气,很快被便倒在地上,在痛苦中死去。
其中一人,就是先前分给自己香肠的新兵,他就倒在汉弗里克的旁边。他口吐着白沫,有些甚至是沾到了汉弗里克的军靴上。
克莱因让汉弗里克不要看旁边死掉的几人,他害怕这个新兵会因此而崩溃。
早上7点,毒气才消散了不少,尽管空气中依旧带着芥子气那刺鼻的味道,但它并不致命。
不过士兵们却没有一个敢扯下面具。他们谁都不敢当出头鸟,空气中残留的芥子气哪怕是隔着面具他们都能感受得到。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有一个士兵终于是忍不住了,他一把扯下面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周围的人都在等待着结果。而他并没有像前面的新兵一样倒地死去,依旧是生龙活虎的站着。
有了这家伙的出头,士兵们纷纷扯下自己的面具,大口呼吸着空气。
“空气中夹杂着芥子味和火药味,不过跟几个小时前的地狱相比,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汉弗里克对于这一次的毒气攻击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尽管他已经把面具扯下,不过拿着面具的手还是将其给死死抓着。他害怕对面的英国人,法国人会再一次释放毒气,那个时候他可能连防毒面具都来不及戴。
汉弗里克抬起头看向战壕外。外边已经被硝烟给填满了,就像是起了一层大雾,让人看不见大雾内的情景。
他提醒周围的士兵要小心点可能会进攻英法两军,没准下一秒就会从硝烟内驶出几辆坦克或者是冲出数以万计的士兵也说不定。
有的德军士兵在这个时候立刻去操作起了机枪,在填装完子弹过后,他们的眼神便一眨不眨的望向前方那诡异而安静的硝烟。
战壕内的士兵们紧张的等待了一会。英国人还没有发动进攻,他们到底在等待什么?
汉弗里克已经准备好再一次戴上防毒面具了,只要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
待到士兵们歇息了一会后,英国人的炮击便又一次来了。十几发炮弹一下子打在了德国人的阵地上,德国人被英国人这毫无预兆的炮击给打的抱头鼠窜。
士兵们着急忙慌的往法国人挖的地洞里躲,没过多久,便有一大堆人挤进了那狭小的地洞里。
而克莱因所在连的连长,在此刻则是被一发炮弹给炸伤。他的一条腿被炸断了,不过这个时候别人都是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管他?
不过让汉弗里克意外的是,克莱因居然在这个时候把这位连长给背进了地洞里。
被克莱因给救了一命的连长,在进到地洞的时候就一直在不断叫嚷着要给克莱因申请一枚铁十字勋章。
不过克莱因身旁的士兵却告诉他说:“这个老头一直是言而无信,他到现在还欠我一个一级铁十字勋章呢!”
这话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那个“老头”连长给听到了。他生气的拍了下这个士兵的钢盔,让他不要乱说话。
士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便跟其他人一样等待着炮击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