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徘徊于过去
借着本身与地脉的连接，感知先前解决死域时探查到的地脉缺口，青迅速回到了须弥。
他想先去找白筝。
等他到达白筝家时，才知道她如今的状况。
“提纳里前辈您好，我是白筝的朋友，青。想进去看看她。”
提纳里准许他进去，只是不能久留。
推门而入，青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白筝。
他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冰蓝色的光芒包裹住了眼中的一切。
“深渊……”
他轻声呢喃，缓步靠近。
死域是地脉的毒瘤，是深渊的爪牙。
白筝的体内有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流转，再结合先前得知她在死域受伤，估计就是深渊的力量让她无法清醒。
但通常来讲，人类的身体无法吸收深渊之力，强行吸收只有死亡这唯一的结局。
眼中的经脉逐渐清晰，其中的「真实」尽显。
“原来是这种特殊的身体吗……来自高天的祝福……不对，应该是镌刻在了灵魂……”
青举起手，冰元素力在手中凝聚，又融合了属于「死亡」的力量。他握住白筝的手，传递元素力。
寒冰抚慰了躁动的身体，将深渊压制在血脉深处，而后刺激少女的神经，尝试唤醒她。
然而在探查的过程中，异变陡生。
青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她的灵魂中有魔神的力量。
［是格蕾莫伊吗？］
不，是一种完全暴虐的力量，在抵抗他的侵入。
虽然青可以震慑这股力量，但难免伤到神经，所以他选择将深渊封印，再安抚灵魂，等待白筝自己苏醒。
“哈，这样算的话，你可是欠我人情了呢……
“罢了，只要你能告诉我到底想做什么就行了。
“好好休息，白筝。”
青正欲离开，忽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的眼睛看到了屋外躲藏在角落里的少年。
嘴角微微勾起，而后闪身来到身边。
“嘿，人偶，你在干什么？”
国崩一惊，下意识地劈向青，却被轻而易举地挡住。
“洛卡提亚！”国崩咬牙切齿，“为什么你现在想起来了？”
“我不仅仅想起来在至冬的日子，包括稻妻，包括曾经的所有……”青顽劣地笑着，顺手摸了摸人偶的脑袋，“无论怎么说我也算你的长辈，不能稍微尊敬一下吗？”
“哈？”国崩打掉摸着他头发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长辈？刀匠还是执行官？”
“都是呢，小人偶，我甚至……”
他故意停顿一下，神秘兮兮地继续说下去。
“还是你的造物主。”
国崩心中一惊，不明白他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是追随雷神的大妖，参加了那场坎瑞亚的战役，身负致命之伤，然而为了能陪伴巴尔泽布更久一点，提出人偶的构想，并陪她实验。”
青的眼睛望向远方，语气中满是怀念。
“可惜终究没能等到雷电将军的问世便离开了她。而你，人偶，是我的最后一件作品。作为副产物，你的诞生也为雷电将军的制作提供了最后的数据。”
话音落下，二人皆沉默不语。
然而一阵强风刮过，吹乱了头发，也吹开了回忆的折角。
青记得自己亲手按着雷电影——或者说，是雷电真的模样，捏出了国崩的样貌。
本想着公主切都剪出来了，做成女孩子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心中的恶趣味突然上来，把那长发剪短，留下一点点长度搭在脑后，又做成了男孩子。
虽然当时身体的机能不断衰退，每天苏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到底在最后关头实验成功，只可惜到头来只剩神子那只小狐狸陪伴影。
“或许当初我该给你留个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还要别人赐名。”青突然开口。
国崩看他一脸认真，冷笑道：“怎么？想要补偿我？呵，我不需要。更何况我可不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啊，你要是现在去问影或者神子只会得到相同的答案，但确实不需要，毕竟——”青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瞟向屋内的病人，“早就有人郑重地为你取了名字。”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攻击到中枢系统导致的记忆受损对人偶来说是常有的吧，当初你随我前往深渊时便经常发生。你觉得，会是谁帮你修复的呢？”
甚至连猜测都不必，即便是如今，在至冬也只有博士有这个能耐。
“洛卡提亚，你在挑拨离间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让你留个心眼。”
青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是作为造物主对祂喜爱的造物的忠告哦~”
国崩捏紧了拳头，目视青离开，自己瞥了一眼白筝的状态后闪身离去。
——分界线——
黑色。
满目皆是黑色。
一丝光没有的黑色。
前进还是原地等待？
她选择向前，原地踏步肯定是没有结果，不如搏一搏。
她明明记得先前这里不是这样，至少有蓝天白云，有绿树鲜花，有来来往往向她打招呼的人，口中喊着她的名字……
等等，他们说什么来着？
白筝？
不，不是的。
是……结成？
结成是谁？
脑中成了一团浆糊。
在想起“结成”之时又突然忘却。
就连那些人，那些花草树木，那些天空云朵，都一并模糊。
黑暗吞噬了周围，也吞噬了她的记忆。
“■了■。”
什么声音？
“■了他。”
在引导什么吗？
“杀了他。”
杀了谁？为什么要杀他？
“你是个怪物……”
怪物？
她低声嘲笑，想着自己不至于连自己都认不清。
“你是个怪物，你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双手……
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刻骨的剧痛从手部传来。
低下头，那双手竟在慢慢融化！
表皮，血肉，再到灰白色的骨头。
“啊——啊！”
她痛苦地嚎叫着，可再大的喊声都无法缓解疼痛。
“杀了他，便可解脱……”
那双手上突然缠绵黑雾，一把刀握在了手中。
“■■白■，杀了他。”
杀了谁？
“杀了那个人，■■白筝。”
谁？！
“杀死那个人偶，结成白筝！”
她喘着粗气，握紧了手中的刀。
“哈，我，不是结成白筝……我，也不会，杀了人偶……”
然而剧痛让她的意识无数次地消散，醒来时手上的刀已经涂满鲜血。
这次醒来，空间里有了光，于是她看到了她杀死的人。
那本是她绝不会伤害的人。
“国，崩……”
面前的少年目光涣散，胸口巨大的深深的刀痕将内里的肉翻出，通红的血液浸湿了衣服。
“……”
他呜咽着想说什么，可只有血液涌出。
“哈哈哈哈哈哈！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你把你的人偶杀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结成白筝，当初你将刀■■■■的时候，有想过如今被我拖入梦魇，一次又一次地做你不想做的事吗？！”
“不，不要……”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嘴里突然说出了话。
“不，不，■■，我，我会自杀，我会……”
陌生的她举起刀，正要捅入胸膛。
突然，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覆盖住了疼痛，也覆盖住了她的意识。
“……好好休息……白筝……”
好熟悉的声音。
又是谁？
那个一直在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空间又回归了寂静。
举目仍是黑暗。
她在其中独行，渴望脱离，渴望光明，渴望未来。
当过去不再照亮未来，人心将在黑暗中徘徊。
摘自熊培云的《自由在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