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警察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陆子潇家是栋别墅,住两年了,买房放空他爸爸妈妈多年的积蓄,还贷了些款,不过只一年半就还清所有欠债。陆子潇今天回到家,钥匙竟然落在学校,爸妈工作单位离家不远,但天热他不想走路,也不愿意打的,更不想乘公交了,他只想尽快躺在空调下吃西瓜。鉴于这个目标,他观察四周见没人注意,决定逾墙而入。他后退离开墙有十几米,加速冲向墙体,近了,跃起,脚在墙砖上踏一步借力,右手努力伸直抓住墙沿,左手紧接着跟上,双手承受身体重力,两脚一步步踏墙体身子慢慢上升,到合适高度再变踏为跨,整个人很容易骑在墙顶了,再纵情一跳可落在花园里了。有次,陆子潇当众缘墙博得一群看客,四五个小学生的掌声,他妈秦小倩说,叫你不学好,等你爸回来就插上玻璃渣,看你还爬不爬,不学好!大家知道,他爸,陆卫国经常忙碌到脚不沾地,一直没能在墙顶插玻璃,陆子潇的技巧也越来越成熟。
他攀花园葡萄架上了阳台,推拉窗没锁死,他进了自己卧室,再下楼在客厅冰柜里找冷饮吃,他突然变卦不吃西瓜改吃冰激凌,因为西瓜没切好还要自己洗切。陆子潇又冲个凉水澡,整个世界不再黏糊不闷热,身体畅快心情轻松,不亚于大便快憋死人突然得以释放的感觉。
八九月份是足球和篮球节目淡季,电视节目空放台湾呕像剧,内地节目又是《西游记》、《笑傲江湖》、铁三角的清廷肥皂剧……他玩电脑,一局魔兽耗时四十分钟,结果还被打败,郁闷不能自持。谁说,玩游戏只在乎过程别管结局,滚他妈的,说这话的人号要是被盗了,估计它比猴都急。打游戏,一定要胜骄败馁,赢了要有成就感,输了要骂街,情绪溶于游戏中,血融于水,才有味道。
陆子潇发消息给玩家,有种别跑,再战一局。对方回复,不和菜鸟玩。陆子潇用激将法,“逃跑你就是我儿子。”对方回复,“不跑,那你就是我儿子。”陆子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笑,自言自语,随你怎么说,我只是陆卫国的儿子。正当他得逞之时,对方还是跳出去了,留言:“儿子,老子今天不玩了。”
陆子潇顿觉无趣,怏怏地退出程序,也没意思,关闭网页,关机睡觉。
刚入睡,有人敲门,也不知道摁门铃,听断续矜持的门声,来者似乎谨小慎微,想必又是来求爸妈办事的。陆子潇翻身再睡。这类来者,他是应付不了的。曾经很多次,他开门迎接来者,结果爸妈回来都把自己数落一顿。这些人,一进门就不打算走,软磨硬泡非得事情搞定才肯走。曾有这么一个额头凿块大疤的汉子,在他家等一下午不肯走,说他这一走保准见不得来日,出门就被人砍死,要陆卫国出面保他,否则他就躲在陆子潇家不出门,秦小倩撵他走,撵急了,他干脆跪下搂住她腿鼻涕交流,可怜他妈的裙子。
敲门声似乎不愿意善罢甘休,矜持执着,声音真的不算大,但这样的一声声一下下,你注意了听清楚了,次次都会落在心坎上,就像夜深人静的院落里有雨滴打在檐下的盆钵里,而你醒着,再合上眼,总听到滴响。
陆子潇关严窗重新躺下,楼下的人见窗户动,知道卧室有人,情绪更坚定了,声音逐渐升高,频率变快。陆子潇耳孔里塞棉花也不管用,也不知道为什么,影视上的人爱塞棉花团,但真的无效。声音突然停止,陆子潇暗喜,只欢喜五秒钟,电铃振响了,墙外的两个傻逼,终于发现门面上有个乳头大小的颗粒,轻摁乳粒室内便嘀铃铃响动。两个人争相摁乳头,正兴起,头顶上空一声雷鸣,“干什么!”。两人抬头,见阳台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嘴巴大唇厚,怒目圆睁,毫无疑问是这家小主人。
两人身穿粗步黄色工作服,像搬家公司或者某电器售后服务的,陆子潇不搬家,家用电器也没出毛病,断言他们找错门了,故而对他们没好脾气。
“我们来安装空调,是你爸让我们来的”。
“你搞错了!”首先,陆子潇家有三台空调,楼下客厅,爸妈和自己的卧室各一台,所以不用再安装空调;其次,他爸多年来,除了买房子时选址出主意,其他装修什么的一概没过问。
“说,让我们给厨房安上空调,方便你母亲做饭。”陆子潇觉得这也有可能,楼下另一人说:“钱都付了,不然我们也不会上门的;只一会工夫,二十分钟就好。”
陆子潇还是个孩子,想法还是简单了些,果然开门放进两人。二十五分钟,一台小巧的空调就架在厨房的一角。两人临走,说了句:“是于小敏嘱咐我们的。”
陆子潇笑着说:“于小敏不是我爸,你们搞砸了吧!”两人拎工具箱,回头也笑一笑,钻进车走了。
陆子潇回笼睡回笼觉,直到四点多,肚子呱呱叫抗议要吃东西,可他不忍割舍慵懒的午睡,想起身却难下决断,翻个身眼睛眯着等待缓冲一下,混沌中感觉一只手摩挲他额头。
“妈,你回来了。我饿。”
“午饭没吃吧。”
“冰箱没东西怎么吃啊?!”
“乖,都高中生了,没吃的也不会自己买!饿死你!”秦小倩责备儿子然后下厨房。
丰盛大餐不多会就好了,陆子潇像一头开怀的小猪大快朵颐,嘴角流油。鉴于这样场景,他妈本是看着他吃的,后来也情不自禁加入开吃。吃食间,母猪问小猪,厨房的空调是哪来的,小猪咕嘟鳃说:“于小敏的”。
母猪边咀嚼边思考,还边咀嚼世道,“又是这个于小敏,一个外人不会无缘无故就帮我们的忙,肯定另有隐情。”
“天上能掉下个林妹妹也不会掉馅饼,肯定要找你们办事。”
“大人考虑问题,小孩子别插嘴”,秦小倩又责怪陆子潇道:“空调是谁让你接受的?你爸还是我?啊,你这孩子不懂事的了!”
“又怪我!!!下午来两个人……”陆子潇开始叙事。
秦小倩打电话给陆卫国,告知两件事情,一件是关于空调,另一件是……
泗洲有个中学,叫双卵镇高中,就是那个盛产白酒的小镇,号称中国白酒之乡,开创中国白酒调兑先河的小镇,这个小镇除给县政府进大量税务以外就是爱给政府捅大量的篓子。今夏,双卵高中暑期补课,食物不能保质保量,中毒七十多人,当晚卡车拖拉遣送县医院,抢救及时,食物只是变质并非人为投毒,只造成某生一眼终生失明,此受害者家属领一班人马于媒体前大闹医院,说:为什么别的孩子能治疗偏偏我家的小伟……呜,那个了!这群狗娘养的,穿白大褂做黑心事……
为首家属还抓住几个女护士又撕又咬,秦小倩手下叫胖姐的,因为还手被打倒在地,她报警抓了几个人,但很快这些人出来又到医院闹腾,放言:“女护士下班注意,别被逮着,到时有你们嫂婊子好看的!”
事情的后期,双卵学校赔偿受害学生几万元更加剧他们在县医院的恶劣行径,声称没三十万别想了事。
事情的结束,是一个混混地头蛇人把为首肇事者打得体无完肤跪地求饶。然后,这个人到护士长办公室找到秦小倩说他是陆卫国的好朋友,小小的帮助不成敬意,希望以后大哥能行个方便。
现在秦小倩两件事情都告知陆卫国,陆卫国告知秦小倩,空调的钱他会还给对方,以后别搭理这个人。秦小倩嘀咕说,老公啊,他会不会对我们记恨在心啊?陆卫国立刻彰显男人风范,宽慰老婆,这种人他见多了,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泗洲县每年他都要抓几个。他要是连家人都罩不住还怎么保护泗洲半城安危!秦小倩顿时觉得丈夫好高大。
警察抓坏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处,邪不胜正终能捕获,但当坏人报复时,对于警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坏人在黑暗处放冷枪,警察是否真能避免未为可知。
陆子潇以前担心父亲警察职业迟早会给家庭带来危害,自己就跟父亲属下董浩叔叔学格斗,断断续续有两年;平时睡觉,他在床头放一铁棒以防不测,可惜至今没派上用场。心态也越来越成熟。如果交警终日担心被车撞死,军人成天担心战争爆发,建筑工人总担心从高楼坠落,……那日子也忒紧张了,还没法过了!既然已经是警察了,就别担心有人报复。倒是他妈的心态越来越不健康,结婚前担心陆卫国身有不测,一命呜呼,她由一个奇货待沽的闺女成为守寡的妇女;婚后,别的女人担心男人出轨,她担心男人出祸,孩子有了,孩子的爹没了,让孩子怎么过啊。
不过目前看来,她十几年算是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