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范苗苗的家庭
陆子潇今早洗澡愿望没能得逞，很是郁闷，背着包刚走下楼心情豁然开朗，看到了范苗苗。范苗苗相距有二十米，她在前面轻盈款款地曲线行走，迈着多情的步子。小辫梢一翘一翘，有节奏的弹起，落下，弹起，又落下。风骚极了。陆子潇牵强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苗苗的香气。身边走过某位女老师，香气又浓了，他认为范苗苗身上又散发香气了。
二十米是个适当的距离，你能看到性感美女清纱衣料内妖娆的肢与翘，柔和地扭摆。
范苗苗很小就被妈妈教导走路要扭腰摆臀，幅度要小，小到只做出动作就立马收止。范苗苗不明白，她妈妈说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现在你只需按妈妈的话去做就行。那段时间，如同邯郸学步，范苗苗恍佛失去控制腿脚的能力，在每一步之前都要思考该如何出脚、出脚的分寸。现在她已经能收放自如了，能走出妖娆飘忽的女人美丽的性感来。她深知，走路不仅是靠腿而且要全身合作。她也能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教她这样的步法，因为男性们爱。
“愿仗腰下剑，只为斩楼兰”男人的剑是看得到的，也是容易提防的。女人腰下剑，斩人于无形中。陆子潇还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些，就算懂也未必能把持自我。多少王侯将相英雄才子都栽了，他陆子潇岂能幸免。他只知道她那样的姿态让他喜欢。
喜欢一个人时，往往背地里观察他/她，这将成为爱的开始。
陆子潇心动情陷，很想冲前几步抱紧范苗苗揉碎在怀里。
范苗苗感觉身后有人盯梢，回头就看见陆子潇异样目光。男孩心存爱意的又胆怯而逃，范苗苗微微一笑本不在意，但他躲避的目光泄露他心中的鬼，待他想要目光迎上去弥补纰漏为时已晚，范苗苗似乎看穿他暗恋的姿态，转回头踏上一条偏离大道的小径。陆子潇刚才还酝酿追上她替她拿包套近乎，现在泡汤了。他不好意思再跟梢，远远地落后看她出了校门，蹬上公交车。车侧板上浓厚地粉刷一句“三水湾灵动在人间的天堂”，也不知是房地产新开发的小区还是某处新开业的游泳池。公交车号8夹在中间，连同那句广告词一起印在他的脑海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爱乘八路，多转一趟车也无所谓的，甚至历数沿路站台，想象最可能是范苗苗家的地方。
范苗苗走到三叉口，偶然回头，见陆子潇站在一株树下似乎还再盯着她，望着石头一样。虽然美丽的范苗苗常被混混吹口哨，饱受目光凌辱，但她一向可以置之不管。但现在他这目光不同，不是轻狂是喜欢是暗恋的，不好处理，弄不好是很伤人感情的，何况他又是班长。可这样的目光紧跟自己让人不舒服，范苗苗走到校门口停住，正好一辆公交车经过，她逃了进去。
“乘客们，建设局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范苗苗跳下车，这站是离家最近的地方，差不多要走一千米。途中她买了两个“大拇指”赤豆冰激凌，快到自来水厂时吃了一个，转个弯穿过厂里的后门不几步就到了她家楼下，弟弟小龙正趴在后窗，看见她就大喊大叫：姐姐，姐姐，姐姐回来喽！……
弟弟今年四岁，还没上学，虎头虎脑很可爱的小男孩，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他一个孩子呆在家里。他见了姐姐，怕是一个人在家闷久了，扑上去，让范苗苗抱在怀里。范苗苗问，想不想姐姐啦？小龙撕开“大拇指”包装袋，吃得满嘴是冰激凌，抽空说：“想。”范苗苗看他誊不开嘴巴的样子，估计他更想冰激凌。
“爸爸呢？”
“爸爸上班。”
“妈妈呢？”
“妈妈上班。”
“那小龙怎么一个人在家？”
“小龙不上班。”
范苗苗又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奶奶。”小龙手指里间。
“哦，奶奶什么时候来的”范苗苗自言自语推开门。里间，她的奶奶倒在床上，鞋子也不曾脱。范苗苗走进来，叫了几声，奶奶没反应。
小龙说：“奶奶不理我。”
范苗苗手伸到奶奶鼻前，鼻息很微弱近乎于无，她慌了。忙跑到客厅，拿电话打爸爸的手机，关机。大妈妈的手机，正在通话中。打120，占线，再打，还占线。再打妈妈的手机，通了。
“喂，是苗苗吧？”
“妈！奶奶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
“我刚从学校回来，看见小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奶奶一个人，奶奶好像睡着了，我进来，没反应，叫她好几声了……”
“苗苗别急，说清楚。”
“奶奶好像晕倒了。”
“打120，我现在赶回去。”
“噢，我知道了……可120打不通”，话没说完那头给挂了。
范苗苗又打120，这次通了。
“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说出你的具体位置……”
“我奶奶晕倒了，你们快点过来啊！”
“小姑娘，别紧张，告诉我你的位置。”
“自来水公司家属楼301。”
“车很快就到，小姑娘你别急，现在我们还需要你配合一下……”
120没到，范苗苗妈妈，邱媛媛，幼儿园舞蹈老师在园长搀护下先到了。两人下车直奔楼梯，园长贾丁似乎比邱媛媛还着急，一马当先冲到四楼，回头见二马范媛媛进了301，他又撤回来。
小龙见妈妈回家，张开双臂等妈妈搂抱，被苗苗拉在门侧让开一条路，贾丁进房一手托老太太胳肢窝一手托膝弯深吸一口气，瘦削的他差点没抱起老太太，脸憋透红，好不容易站直，妄想向前迈进，一出脚却是踩在侧面，摇摇晃晃，嘴里还在说：“我抱得动的！你们快让让”，范苗苗让在门侧半天了，也不见他走过来。明智的贾园长大口喘粗气说，：“抱着，呼，就得横行，门窄，呼，暂时放下，呼，背好走。”邱媛媛拖屁股缓缓把老太太放下，园长活动手臂抖擞肩膀重新负重前行，老太太一百五十斤，重任在肩，园长不敢大意，陪着亿万分小心，缓缓下楼，仿佛肩上一件大清时代遗留的古董。
范苗苗和小龙站窗台上目睹奶奶被塞进轿车，头还在车门框上磕了一下。车发响冲动了十几秒才呼哧呼哧跑出几米距离，却又停了下来，妈妈头伸出窗外告诉他们：“我们很快就回来，在家里别调皮，苗苗弄些吃的给小龙。”然后头龟缩进去，车子又呼哧呼哧动起来，马力十足离弦而去。
一辆120急救车和它相向而驰擦肩而过，平稳地停在范苗苗的窗下。她为此多付了一百块钱的出车费。
轿车上昏迷的奶奶安全地抵达县医院，没有再节外生枝。范苗苗老爸，邱实在一个小时后才得知老娘进了医院，他性急冲冲、忧心重重赶到医院，见到老娘他深情地哽咽，喊一声“妈”，老太太争开眼对宝贝儿子笑一笑，邱实眼圈红了差点落泪。范媛媛从外边进来，眼瞅着自己的男人半跪在枕边，老太太皱巴巴干手在他头上婆娑，邱实满脸乖儿子的表情，老太太也一副尽享天伦的样子。
范媛媛笑了笑，眼前仿佛一道亮光闪过，范媛媛仿佛看到如下场景：邱实小时候红扑扑的小脸蛋，躺在母亲的怀抱里，脸上流淌幸福的笑容。……
媛媛走到邱实身后，声音比往常高两个八度，“不是我说你，妈大热天从乡下来一趟，你也不请假在家陪她，去上班手机也不开，你们水厂熊的领导规定上班关手机！嗨，还真有拿鸡毛当令箭的，几十号人就你最傻！……领导的屁香啊？！……妈这次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做子女的一辈子不能过安稳。”
范媛媛依情据理骂得理所当然，骂得邱实笑逐颜开，听得老太太心花怒放。
老太太住在乡下，难得一次进城，这次老太太想儿子，想孙子快疯了，赶早乘车两小时到县城。也没打电话让儿子接，自己坐人力车就到自来水厂家属楼，不记得他家的牌号，一说邱实大伙儿都认识，一个小伙子领她到家门口。
当时开门的是邱媛媛，儿媳妇一见婆婆尖叫一声，“妈，你怎么来了？！”老太太听这话，不是滋味的表情在脸上挂不住。范媛媛反应敏捷，“我说，您老怎么一个人来了！您通知一声，我们包车回家接您过来啊！这大热天的！妈，您坐，我给您打盆水先洗洗凉凉。”接下来，老太太的眼前尽是范媛媛影子，一会端水一会端西瓜一会又调电扇风向一会又抱小龙来认奶奶……演绎一副完完全全孝顺儿媳的角色。老太太的心也就平和了。想当初，邱实二十七岁和二十二岁的范媛媛结婚，老太太和老头子老大不高兴。范媛媛人长的俊俏，百里挑一，能唱会跳的，但结过婚。范媛媛还是女学生的时候，家庭困难，孤苦零丁的生活没着落，就和一个心善的司机好上了，一年后结婚，三年后生下一女，就是现在的苗苗。 不久司机意外事故死亡，她带着一岁的苗苗嫁给比她大五岁的邱实。用乡下老太太的话说，范媛媛是拖油瓶的，她家邱实怎么说也是自来水厂端铁饭碗的，她和邱实的爸商量不同意这门婚事，横加阻拦从中作梗。好在范媛媛嘴巴甜、人机灵八面玲珑，苗苗又可怜可俐，邱实的爸看了喜欢，最终老头子一句“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让范媛媛通过‘婚检’。两人在乡下大摆酒席，城里小办两桌，照相机前喀嚓几声，上海游玩一趟，之后开始家庭生活。生活十一年，没肯要孩子；范媛媛教舞蹈的，在乎形体，不愿意再生产，尽管有先天的优良生育哺育条件，胸大；另一方面当妈的考虑苗苗的感受，不能伤她的心，孩子的心要是被伤害了，到死也难愈合。邱实老实本分，范媛媛说什么他都听从，何况他自己挺喜爱苗苗这丫头的，不生孩子就不生，有一个苗苗也一样。可乡下老太太不愿意了，苗苗那是别人家的孩子，身上没邱家的血液，不算邱家的后代，你邱实怎么能没一儿半女呢？一定要生，生邱家的种！我要看看邱家的第三代，老年人七十三、八十四两道命关，我现在七十二了，你邱实真要孝子就生个孩子给老娘抱抱。那时范媛媛三十三，邱实三十八，在那一年两个人拗不过老太太，当年生下邱小龙。今年小龙四岁了，她三十七，他四十二，苗苗十五。
现在范媛媛见老太太只是中暑，没什么大碍，邱实又待在她身边守着，就坐车回幼儿园去了，一阵紧张的忙碌过后心情轻松下来，和贾园长有说有笑，以至于贾园长开车挂挡的手落在她大腿上也没在意。
晚上老太太身体完全康复，本来就没什么大病，身体因天气太热而晕倒。邱实结帐出院，数目八百。他人老实本份，不知道时下行情，和医生理论，医生说你可以想法让单位给报销，不报销还可以凭医保卡嘛，国家掏钱补贴。老太太说，我们那有农村医保卡，医生忙说，对对，有那卡就行。邱实付完账就骂医院都是他妈的黑心，蚕食国家财产侵吞百姓血汗，老太太说落他，都这么大人了说话还像个孩子，别那么大声，被人家听见。
后来，老太太回村里，一个医生说突发晕厥不属于报销范围，她怒气喷薄而出，七孔流气在医院大骂一通，出了门，又从路头骂到路腚，从一个村骂到另个村，虽然无济于事，但恶气消了大半，回到家坐在大杨垂柳下喝两大瓷缸凉水。图得就是一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