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武比初赛
当来到武选的场地后，墨竹殇有些沉默寡言。
他认出来了，这里是八年前觉醒的地方。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白色的衣服，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并戴着一副面具，只遮着眼眸之下的脸部。
这面具当然不是他要戴的，还是夜安黎干的，说这样的墨竹殇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神秘感，这样容易让对手不自禁想要揭开他的面具，自然也会使出全力，这样有助于墨竹殇认识到自身实力。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原本他是计划着打完第一场就回去休息到决赛，但夜安黎说一场比试不可避免地会与人起冲突，甚至有些极端分子会记仇，等待一个时机去复仇，哪怕代价是失去自己的资格。
这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于是墨竹殇决定上场测试自身上限，直到得出一个大概的评估为止。
武选的时间延长了，现在是计划三天内完成决赛。
墨竹殇的穿着很普通，甚至因为他的朴素穿着，很多人都以为他只是个乡村出身的年轻人，再加上他从不在除了商业之外的场合露面，以至于没人认出他就是那位神秘的神子。当然，他戴了面具，商圈里的同行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他跟随着人流走走停停，领到了自己的签，然后直接离开了抽签处，随便找了棵树，在树荫下坐下后才低头去看自己的签号。
四百一十二。
他是第一次知道等待可以这么漫长，可能是因为平时忙碌惯了吧。
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同时看到几个比武台的战况。墨竹殇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每一位对手，直到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竹殇，你坐这干啥呢？”夜安黎的声音传来，然后往墨竹殇怀里塞了个油纸包。
“看比赛。”话落，墨竹殇摘下面具，低头撕开油纸包，抓着里面的烧鸡就往嘴里送，边吃边道：“安黎哥看来没少来淮安玩啊，这家容记鸡铺的荷叶鸡味道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当地美味，不过可惜那家铺子开得太偏僻了，生意一直好不起来。”
夜安黎来了兴趣：“那你为什么不投资这家鸡铺？”
墨竹殇摇摇头：“没必要。这家鸡铺最多能作当地的风味美食，但要想做大做强还欠些火候，没法跟那些老字号的老店比，再有就是招牌问题，名声不够，最多在那一小块地方有点名气，光这一点就不知道要砸多少钱才能把名声打出去。”
夜安黎若有所思，又听墨竹殇道：“他们家的鸡用的基本是老母鸡，本就没多少油，下锅的时候就得多浇些油，不然就没有味道，但油多了就会容易让人感到油腻，这也是名声打不出去的原因。”
夜安黎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用嫩鸡？”
“没钱呗。”墨竹殇耸耸肩，“原本他们就两个老人家，能有多少积蓄？最多在当地盘个铺子，租金又很高，想要口感就得买价格高昂的嫩鸡，但销量就上不去，反之，销量跟上了反而没有口感。你说，两个老人家是选择为了生活放弃口感，还是选择为了口感放弃生活？”
夜安黎表示理解，正想说什么，只见墨竹殇起身道：“到我了，我先去打个比赛。”
“去吧去吧，祝你一路顺风。”
目送走墨竹殇，夜安黎陷入沉思。
他是真的喜欢吃这家店的鸡，但按照墨竹殇这说法，选择帮扶起这家铺子反而容易亏。
他能理解墨竹殇的忧虑，因为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是很难更改的，做习惯了一件事，再想将之做出改变无异于从人身上剜下一块肉，痛苦程度可想而知。这意味着，如果给容记鸡铺投资并做出改变，那么口感将会大幅下滑，容记鸡铺也会因为口感过于油腻而倒闭。
另一边，墨竹殇出示了签号后，径直走向了比武台。
一千多号人要进行武比，三天时间肯定不够，所以墨竹殇一开始就给出了最简便，也是效率最高的方案，那就是混战。
每座比武台同时进入一百人，但因为只有三座台能够同时使用，再大就没有场地了。最终每轮只能剩下二十人。然后开始复赛，将三座比武台拆分为五座，每座分别四十人，最终每轮两人过关进入十强。
墨竹殇进入比武台，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盘腿坐等钟声。
“咚！咚！咚！”
浑厚的钟声响起，而此前盯上了墨竹殇的竞争对手们正准备一拥而上直接淘汰掉墨竹殇，突然眼前有一阵强光闪过，刺目的光使得他们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墨竹殇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人呢！”人群开始骚乱。
最可怕的并不是眼前虎视眈眈看着你的毒蛇，而是躲在暗处企图将猎物一击致命的毒蛇。
远处，晋秋等人脸色有些微妙。
墨竹殇的场次他们当然知道，自然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当见到墨竹殇进场并没有急着找地方掩藏自己的时候就知道，这货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钟声刚敲响，那小子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十几块镜光石，直接往地上猛地一摔，骤然迸发出的强光差点闪瞎了那些对手们的眼睛。
镜光石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留影石，内蕴非常强的光元素，通过光能量的变化达成留影的效果。而它的另一个功能简直堪称鸡肋，那就是将镜光石强行摧毁时，会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蕴玄境的玄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镜光石才会对他们奏效。
镜光石并不是什么珍稀矿石，甚至可以说是烂大街，因此价格并不高，所以墨竹殇用起来是一点都不心疼。
而高台上的晋秋等人，因为实力原因和坐在高台上的视角原因，清楚的看见墨竹殇在扔出镜光石后，九曲云洛戟瞬间闪现在他的右手上，然后一轮横扫将数人击飞、淘汰，然后运转玄气，用光元素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或者说隐身更合适。
众人惊惶了一阵后，终于有人带头冷静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对所有人喊话：“都先别慌了，那个人不见了，我们应该集结起来，不给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听到喊话的众人也都冷静下来。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看到墨竹殇没有选择掩藏自己而大大方方坐在那里的时候就都有意识到，这个人要么是个没有危机意识的愣头青，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
若是前者还好，毕竟只要能淘汰掉竞争对手，别说是什么手段，什么过程。
可若是后者，那就麻烦得多了，要知道，来参加将选的基本都是淮安州和隔壁三座大省的天骄，基本都有资料记录在案，而墨竹殇则像是突然跳出的人，以往从未听说过，他的出身是王公贵族，还是乡野农村，都无从而知。
这份神秘感让众人不自禁对墨竹殇的提防逐渐提高。
大家基本都是蕴玄境的玄者，顷刻间这一块小小的树林边际地带就被浩瀚的玄气海洋覆盖，但即便如此，仍旧找不到墨竹殇的踪迹。
看台之上，夜相钦看着人群中某个浑水摸鱼的家伙，沉默了一会，道：“这孩子一直都这么皮的吗？”
晋秋面不改色：“这怎么能叫皮呢？这叫战略，也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谨诚点头：“咱竹殇打小就很善良、听话，从不搞那些小手段。”
夜相钦翻了个白眼。
我信你个鬼。
下方比武台。
有人终于忍受不住，道：“这样找寻下去有什么意义？不如我们直接组成队去横扫其他人，最后那二十个人的名额我们再分配！”
这个声音一传出，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于是，比武台南方的联盟浩浩荡荡向着北方进军。
而队伍里某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始至终未曾发声，只是默默跟着大队伍走。
他暗自腹诽：“果然，光修炼不实践真的不够玩啊，想要一次送十个人出局还是有点难度。幸好习惯了往纳器里多放几套衣服，不然还真不好蒙混过去。”
是的，这个人就是墨竹殇。
他刚刚进行了第一轮与众人的首次交手后得出结论，他修炼的功法仅与元素能量有关，但与生物建立联系并化为己用还是有点难度的，起码现如今的她做不到。
至于生物，目前仅限于有生命的植物和可活动的动物，但若是没有了生命迹象的植物，倒是可以将其能量化为己用，死尸不行。
他扔出了十几颗镜光石，在那一瞬间将光元素包裹住自己，然后将手里的九曲云洛戟横扫出去，其中使用了他七成的血气力量，并用往里面加入了风元素，既是加快他的动作，也是减轻对方的重量。
镜光石的光芒会持续三息时间，一息时间用来攻击，剩下的两息将套在身子外面的黑色长衫、脸上的面具和手上的长戟丢进纳器里，足够了，甚至够他移动一个身位。
这就是杠杆的力量，当有一方作用力量的时候，另一方会回馈以相应的力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他在比普通人稍好的一点点身体素质的前提下，完全足够做完这一系列事。
可惜的是没能多淘汰几个人，才三个。
有句话说，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他以身入局，钓来一群鱼，先通过浑水摸鱼的方式躲入鱼群中，借助大众的力量减少自身的消耗，最后再慢慢结束战斗。
要是他一开始就把力量消耗在这种地方的话，那反而还有些得不偿失，甚至容易夭折在第一场。
要知道，他其实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一个相当清晰的评估。
所以，能苟就苟着。
墨竹殇所在的队伍是淮安本地的天骄联盟，虽然里面有少部分不是淮安本地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选择跟随大部队走，这是墨竹殇早先就有预料到的情况。
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本地人永远比外地人熟悉环境，而外地人组合在一起的时候，规模也永远比本地人大得多。
所以这才是淮安本地天骄需要面临的最大威胁。
转眼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百余人的比武台上方悬浮的光字显示，仍有三十七人在场。
本地天骄们与外地天骄们早就正式对垒有一会儿了，但墨竹殇早在双方对垒之前就已经脱离了队伍，重新套上了那身黑色的着装。
有些事情，还得是“黑衣人”来背锅才行。
正当墨竹殇躲在树上观察着双方战局的时候，身后突然有拳风传来，墨竹殇心下一惊，小腿勾着树杈就将身子往树下荡去，与此同时从纳器中取出了九曲云洛戟，直刺身后的偷袭者。
一声闷响传出，那人似乎没想到墨竹殇的警惕性如此之高，下手如此果狠，猝不及防之下被墨竹殇一戟刺穿手臂，连忙捏碎了手里的签，随后便被传送出了比武台。
上方的光字变成了三十六。
这番变故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也都注意到了墨竹殇那身泼墨一般的装扮，都开始防备起了墨竹殇。
墨竹殇稍稍用力翻身落地，虽然带着面具，但那人畜无害的笑声传出：“你们继续，我就苟个名额，不参与你们的纷争。”
话毕，墨竹殇转身就走。
淮安本地天骄：“……”
外地天骄：“……”
就这一瞬间，他们都认为这位黑衣人是京城中人，因为在这这几天里，不论淮安天骄和外地天骄如何起矛盾，如何起争执，只有京城的天骄从不参与其中。
但京城的天骄行踪都十分诡异和隐蔽，甚至实力一直未知，也是双方最忌惮的第三方势力。
几乎是同一瞬间，双方的带领者都开口邀请墨竹殇：“这位朋友，你可愿意加入我们？”
墨竹殇愣了一下，旋即就猜到了原因，笑道：“不了，我就苟个名额而已，你们不用管我。”
“是吗。”双方带领人都有些皮笑肉不笑，对视一眼，然后突然暴起，同时将手里的兵刃刺向墨竹殇！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免得造成威胁。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墨竹殇虽是吓了一跳，但因为早有防备，手里的长戟横扫，使得第一轮进攻不得不避开，又因为他将身体压得很低，于是这第一轮正面交锋吃亏的是对方。
但他的身体压得太低了，想要防着他们下一轮进攻就必须将身子直起来，而这偏偏是他目前无法做到的。
仅仅转瞬之间，墨竹殇就从绝对的优势变成了绝对的劣势。
正当对方都认为墨竹殇身上的签要把墨竹殇传送走时，墨竹殇的腰间闪过一抹白光，那白色的玄气将签上将要爆发出的力量压制了回去，旋即墨竹殇将长戟斜插在地上，身体借力向后倒去，借此将身体站直。
又是转眼之间，墨竹殇再次将危机化解。
墨竹殇拔起长戟，清澈的眸光微冷，旋即左手捏起法诀，低声念着什么，同时玄魂猛地朝外震荡。
对方众人一惊，下意识认为墨竹殇想要释放什么玄术，本想后撤，却在此时刚好被玄魂力震荡，头脑一阵眩晕，等他们奋力挣扎出来时，迎面而来的靴子已经精准踹在了他们的签上。
半空中的数字模糊了一下，变成了二十一。
对方众人脸色有些难看。
墨竹殇并没有释放什么玄术，虽然不知道是不想过多浪费，还是根本不会，他要做的事情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脱身，而一下子淘汰四五人纯粹是因为被打出火气了。
先前那还剩三十多人在场，在墨竹殇与众人缠斗时候，他们当然也没忘记内斗，而如今见这没有任何情报的黑衣人一下子淘汰了四五人，自然也忍不住上来凑热闹。
而在这人群里面，实力最强的那人面色铁青。
他叫纪吾央，是淮安的人。他本想着，如若一切顺利，那么他一定能成为众人的主心骨，因为第二场武比也是混战，只要他这场战斗后收买一轮人心，那么下一场大概率能直接晋级。
反正他的父亲是淞江水军总督，手下掌管四十几支水军，在淮安的地位不算低，他的家庭自然不会缺钱，收买人心这件事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施舍。
虽然他的实力也没有完全展露出来，但并不妨碍他成为这比武台的第一人。
但，现如今，凭空跑出来一个墨竹殇这个同样实力未知的人，他只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而不是选择招揽，或者结交个朋友。
他手拿双刀，缓步走出，死死看着墨竹殇道：“阁下，不知可否与你过手两招？”
话毕，不等墨竹殇反应，纪吾央的身形就化作了一抹影子，消失不见。
墨竹殇当然认识纪吾央，毕竟他做生意的时候，也见过他的父亲，因此即便没有为了此次将选而找寻而来的情报，他也对纪吾央的实力有所了解。
“呵，能力分别是影子和水吗？”
墨竹殇笑笑，将九曲云洛戟收进了纳器里，然后周身燃起火焰，炽热的火焰瞬间让影子化的纪吾央显形，接着纪吾央眼前就见一个被火焰包裹的拳头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纪吾央咬着牙，咬破舌尖血喷出的同时，庞大的水元素开始汇聚。
随着一声闷响，纪吾央的身影倒飞而出。
那蕴含着大量水元素玄气的一口血虽然成功扑灭了墨竹殇的火焰，但他并没有时间去躲避墨竹殇的拳头，在拳头触碰到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麻痹感席卷全身，竟让他在被击飞的同时，身上的签认定他受到了致命的攻击，释放出足以抵挡墨竹殇的攻击的护罩，但这也意味着纪吾央出局了。
“四号台战斗结束！”
墨竹殇收回拳头，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但想了想，还是出于人道主义上前去，收走了纪吾央身上的雷电元素力量。
光能将影子驱除，但他想骗纪吾央使用水的元素力量来导电，直接一步到位，早些结束战斗，所以他用了火元素。
有水元素的好处就是，战斗持久，并且具有一定的恢复力，只要墨竹殇将雷元素回收，即便他不做什么，纪将军再怎么发火也没法迁怒到晋秋等人身上。
就凭自己神子的身份，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记恨墨竹殇，但无疑会让晋秋和许谨诚难做。
要知道，因为淮安能办将选的原因，淮安的武将地位都不低，尤其是水军的总督。
不过可惜了，在墨竹殇看来，纪吾央完全是个当刺客的料，但刺客戒骄戒躁，而他脾气太大，完全无法沉下心，即便武选没有遇到自己，一路顺风，也一定会在文选中被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