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西客站
天已蒙蒙亮,我觉得自己有些傻气。从掩体门里出来时那人“啊”地叫出声来,吓他一跳也吓我一跳,两人借走廊上的灯光对视一会儿,彼此都很陌生。
返回宿舍后我想躺下睡上一会儿,可脑子清醒的很,完全没有困意。也许是刚经受过刺激,整个身体仍处于亢奋状态,吃过早饭可能就困得睁不开眼了,无论如何都要休息一下才对。
这顿饭是别人请的,我刚出宿舍的门就被一把拉住。请吃饭的这人和我只是点头之交,最早可能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军体拳方队里他总站在我的右侧,一看就认识只是名字有些含糊了。
“我叫秀江”他说,“还记得吧”。
“是的想起来了,可为什么要请吃饭呢?”。我疑惑地问。
“这个等会儿再说”。
真是莫名其妙,自打戒了酒之后,我时常找不回自己思考的惯常方式。总觉得身边的事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过,我只是回过头来再走一遍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路。因此主观上的感触,也总像是在欺骗自己一样,一点也不真实,因为如果当时的感触是有益处的,我就用不着再重新来过。究竟为何要如此呢?我理不出头绪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吃饭时他一个人不停地絮叨不止,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乐不可支。莫不是我耳朵长错地方了,如何都听不出他有求于我。牛奶的味道不对劲,鸡蛋没有煮熟。我不由纳闷:我这是怎么了?投胎来错星球了吗?自己原本可以不在地球上生存,也未可知。秀江从头到尾把军训的过程讲了一遍,从第一天大胖子裤子开裆到最后教官如何戏弄女生,无一落下。这人可能口才不错,我想。
“还记得我用20块钱买一包白沙的事吧?”。
“记得记得”。我回答道。
“依我看军队才是最会黑人的地方”。
“有同感”。我表示同意。
也许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后来我们谈到八达岭军训基地内的小商店和洗澡堂,他措辞不当地形容着当时的天气和床铺,以“我说不好”草草收场。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他终于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事相求,问我可不可以跟他到西客站接个人。
“不是愿意,只是时间有余”。我说。
“就是说肯和我去?”。
“差不多就这意思”我点头说。“以后再有什么事请直接说明白,你都把我绕晕过去了”。
“既然这样就什么也不说了”。
两人一起朝巴士站台方向走。
“要接谁?”。我半路上问。
“其实也不是非接不可”。他含糊其词地解释道。
“这是什么意思?何苦把我也拉上?”。我不禁讶然。
“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得非得叫个人陪着,这时候就遇见了你。”
“明白你的意思了,走吧。”我无可奈何的说。
从聂各庄乘346路,再换乘特5路到北京西站,这一路可够长的。我一宿没睡,脑袋的一边不能自已地往下垂,巴士上是不准抽烟的,只好闭上眼睛睡觉。车上位子紧缺,所以一旦落座眼睛只能往外看,因为老年人总喜欢跟踪你的眼球,让你不好意思不让座。我对此经验甚多,可就是再怎么都不情愿让自己有公德心。那几年,我几乎从不让座,现在想想实在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