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战火飘摇
“我说,你的老师怎么还没来?”
一方面,她想这档麻烦事快点结束拿钱走人,好回去继续练魅惑魔法。
另一方面,老话不是说嘛,有一就有二,虞曦怕自己回去以后,李嬷再叫她接客户,那就麻烦了。
怀着矛盾的心情,虞曦向蒙牧晨问,女仆给她画的妆都有点溶的样子了,这个时代可没有定妆水。
“再等等吧,他如果不来了,我也会给你钱的。”
蒙哥眉眼间透出疑虑,他是个心智早熟的男孩,经常向庄园的主人,也就是谷花城的城主大人商讨政事。
眼下,似乎不太对劲。
按父亲的习惯,这个时候,他应该回来吃午饭了。
天气阴沉沉的,风不大,沉闷得让人胸口好像压了块石头,不舒服。
窗外全副武装跑里跑外的骑士越来越多,街上的行人恰恰相反,虞曦顺着蒙哥的视线看去,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似乎外面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怎么回事?
这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让虞曦掐死了裙摆,莞人印的印记是李嬷充能的,让莞人从苑里离开不能超过三小时,不然……好吧,她也不知道后果,但想来一定非常严重。
“北方蛮子打过来了!奥尔人打过来了!”
不知道谁在街上吼了那么一嗓子,虞曦就看到了那在高空之中,以违背物理方式缓缓飞行的战舰。
战舰长达数百尺,不仅是舰身,还是主炮的口径,投下的阴影盖过了乌云间的最后一丝曙光。
蒙牧晨的海蓝色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
“快,快去地下室!”
一路几乎是小跑着没停过,几个人合力把比手臂长度还宽的门推上去拧好。
他长舒一口气,地下室储备的物资足够他们支撑一个月,到时候那群奥尔人早就走了。
“蒙哥,蒙哥,你看啊,她怎么了?”
蒙牧晨回头,扮演他姐姐的莞人正昏迷不醒,躺倒在地。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虞曦的额头,烫得惊人!
发烧了么,不对。
解开蓝色小马甲的扣子,他郑重地掏出来牛皮封的小笔记本,翻到莞人的那一章:
莞人不能离开莞众苑太久,否则会触发莞人印的惩治机制,发热高烧,昏迷不醒,直到死亡。
她,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无法克制的,沉重的黑色的回忆涌上来了。
那海蓝色裙装的身影,逐渐和他记忆中的那道重合。
姐姐……
似乎听到了死神的嘲笑,死神一边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说再次目睹了死亡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到!
啪嗒。
笔记本掉在了地上。
“蒙哥?你没事吧?”
小伙伴的担忧声徘徊在耳,旧日的泡影在他的眼前骤然的消散。
“没事,我还好。”
记忆中的人已经走了,他蒙牧晨是城主的儿子,而那个穿着姐姐衣服的冒牌货,只是一个莞人。
一个下作的,肮脏的,给钱就能随便的莞人。
他如此告诫自己,视线却无法从她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上收回。
“呜呜呜,完了,怎么办啊,我们要死在这了!”
“爸爸,妈妈,呜呜呜呜哇!”
也许是沉重的气氛,也许是昏暗的地下室,孩子们承受不住自己无法解释的,名为恐惧的东西,哭喊了起来。
“别哭了,我们会安全的。在柜里有个密道,你们先走吧。”
拾起笔记本重新藏在小马甲的夹层里,似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蒙牧晨嘶哑着,像只压抑暴躁的小兽。
“蒙哥,呃……那你呢……我们,我们一起走!”
他的小伙伴还因哭泣抽噎着,仍惦记着名为朋友的情谊。
“我要留在这里,父亲他,一定会找到我的。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密道通往谷花城外的城防骑士团驻地,去到那里就安全了。”
砰。
蒙牧晨拍关上密道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小伙伴的脚步声逐渐微弱。
“1,2,3……”
四十秒过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他放声大笑,笑到被口水呛到。
清秀的脸上闪烁着得逞的兴奋,难掩痛苦的挣扎以及潜藏在情绪最深处的阴暗的邪恶。
永别了,朋友们。
父亲说得对,人是可以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根本没有什么城防骑士团,如果有,那也变成奥尔人的俘虏了吧。
只有他的话,物资可以足够支撑三个月。
“好了,蒙牧晨,接下来该怎么办?”少年自言自语,他如恶魔的视线死盯住了地上那具窈窕而匀称的身体。
他摸上了桌面的匕首,抽出来,匕面反射着他幼稚的清秀脸蛋。
接着,捧起少女的手,锋利的匕首划过手心,粉色的筋肉破开,鲜血汩汩流出来。
其实,如果没有这次的攻城意外,事情最终也会走到这步,过程或许要曲折一点。
百年之前,一个邪恶的巫妖对他的爷爷下了诅咒。
致使蒙家人的后代女眷会接连死亡,包括选择和蒙家人结婚的伴侣。
他的母亲,姐姐,都是这样丧生的。
少年跟着划开自己的手心,同少女的扣在一起。
什么老师单独布置作业,什么作文,都是假的。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解除诅咒了。
交融的绯红垂落,诡异地弥漫在单膝跪地的少年身旁,隐隐以昏迷的少女为中心画圆。
外围达成的一刻,向内灌注出现六芒星的符号,更灼眼,更红艳的光芒大盛,这一刹那,少年耳畔间,传来空洞的回响,似野兽嘶嚎,似婴儿啼哭。
如芒刺在背的阴冷降临了,蒙牧晨能感觉得到,在这间地下室除了他和少女外还有第三者存在。
“我们是奥尔军团第三小队!下面的地方有人吗?”
不好,奥尔人摸到这里了!
蒙牧晨心中大骇,拼命攥紧了少女的手掌,力求仪式的进展再快些。
与此同时,虞曦的意识空间内。
我……死了?
不,我记得是印记的充能时间到了,然后身体很热,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
“谁?谁在叫我?”
虞曦醒了,手心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但她没忘记自己是个男人,所以没有痛呼出声忍了下来。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地下室,借着墙壁,她扶起自己。
手上的伤口有被处理过的痕迹,但不多。
找到半开的绷带,虞曦胡乱又缠紧了一圈,手里涩痒的疼痛才降了个度。
地上还有一摊猩红的液体,她确信这绝对是血。
在她昏迷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虞曦拧起眉头,想思考,又发现无迹可寻。
当她沉心凝神,一种断续的联系感觉充斥在脑中,她从意识里尝试去追寻,像只猫在追逐有人投下的红外线点。
她看到了。
是在一个房间里,洁白的被褥,洁白的枕头,还有……某人的半截小腿?
看来,这是某人的第一人称视角。
很快,虞曦发现她只能跟随视角观看,无法改变视角。
房间的门开了,闯进来两个穿戴盔甲的骑士。
“大人,我们在一处地下室俘虏的他,他当时正在进行邪恶的仪式。”
“我们套上魔法护盾以后,把他打晕了。醒来后他自称谷花城城主之子,要求我们以俘虏待遇对待。”
骑士告知着缓步而来的大人。
大人是个须发皆白,眼神混沌的老者,他穿着漆黑的法袍,弓着腰,枯槁的双手掐着油润的法杖柄,花白的胡子从尖尖的下巴垂着。
片刻,他沉吟道:
“嗯,他没说谎。让他跟我走吧。”
视野模糊起来,难以形容的混乱呓语突破耳廓。
不妙。
虞曦意识给了个抽离的信号,这些令人恶心的声音消失了。她也回到了现实。
经过了奇妙的超凡体验,让虞曦心里有了一丝猜想。
骑士说,被抓前正在进行邪恶的仪式。
她抬起包扎过的手掌,想来,她也参与了,那么……
虞曦想到了什么,她掀开裙摆观摩小腹上的莞人印。
形似魅魔纹的莞人印光彩不再,虽然还保留着形状和纹路,但是能感觉到里面的禁锢功能和魅惑魔法都消失了。
犹记得昏迷前的张皇失措。
这种命运捏在别人的手里滋味可不好受。
从刚才的心灵链接看,他是成了奥尔人的俘虏,借着他的耳朵,还能听到飞艇的运转声。
心灵链接是虞曦刚发明的词,来形容她和他感应的独特状态。
虞曦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相反,她最讨厌欠别人人情。
重活一世,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把她变成了女人。
再想想,最开始的警惕性也不够,低估了她这副容貌身段的杀伤力,轻信他人堕入了魔窟。
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恐怕她真的要对男人委曲求全一辈子,直到老死在莞众苑里。
同时此刻,在蓝天白云的半空。
奥尔军团第三部队的魔法舰上。
“小子,要不要做我的徒弟。”须发皆白,身披黑袍的老者对蒙牧晨说道。
在老者的面前,透明的水晶球里正充满浓郁得如实质般的黑暗魔素。
蒙牧晨从水晶球上收回手,呼吸粗重了几分。
他眼神凌厉,神情愤懑,斩钉截铁道:“你们侵略城市,杀我父亲,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小子,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紫罗兰的花开到哪里,哪里就将会是帝国的领土。”老者被当面拒绝并不生气,反而缓缓的告诉蒙牧晨事实。
“够了!”蒙牧晨涨红了脸,好像拿不出反驳老者的话,低垂着头沉默了。
实则暗自腹诽:“这老东西,怎么听不懂人话。谷花城是生我养我的家乡,父亲更是对我有养育之恩,想让我当他的徒弟?
得加钱!”
最终,在一阵以退为进的拉扯下,蒙牧晨成为了老者的徒弟。
“哼,耍小聪明。成为我的弟子是委屈你了?本座可是当今的黑暗奥术神座。我要是放话,想当我徒弟的人能从帝国首都排到南极。”
“是是是,弟子知错。师傅最厉害了。”蒙牧晨听着老者的话暗暗心惊,奥术神座,那几乎是魔法成就的最高级别。
“算你小子有良心,走,带你去看看为师的小金库,看上什么随便挑。”老者嘴角一撇,显然心情好转。
都说撒娇的女孩好命,会撒娇的男孩也不差。
没想到,他活用起小时候的面貌还有这种收效。
前世,他头上悬浮着诅咒的利剑,拼了命的去研究魔法领域,当然,他也达到了六阶的魔导士级别,然而,还是没法解决诅咒的危机。
致使他永远找不到老婆,只能步入孤独终老到死的结局。
幸好,他三十岁于一处秘境里找到一处失落的时空裂缝,耗尽全身的魔力,终于回溯到了他十四岁的时候。
这一次,他不仅成功解除诅咒,还得拜当今黑暗奥术神座为师,这次重生,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