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开局
李延安望着一桌子的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好在王灵婉也并非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人。
整理思绪，打道回自己的小院里。
死者皆是权贵，这则消息倒是令他有些犯迷，本以为是案起平头老百姓亦或是商贾富流之中。
“结果倒真是意外啊”李延安双手抱着后脑，嘴里叼着牙签，仰着头望着天空上的那轮洁月。
在这不夜城内城，贵胄的狗比庶民的命都贵。
要杀权贵子弟简直是令人无法想象，即便杀人者是外族之人，但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这些江湖门客若非无他人授意，怕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不夜城里行凶杀人。
敢站在所有权贵的对立面，除了督察院便只剩下皇室了
但这二者都无法满足豢养外族这一条件，前者在一起共事，杨左使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后者更是没有任何理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疆土王道正是皇室最无比看重的东西，何况庆国数百年光阴从未有过勾连外族的先例。
即便是想借刀杀人，独善其身，但这也无疑触碰了那条底线了。
“会是谁呢”
督察院。
杨之幻的桌前放着两支木简，其中各自塞着折叠好的信纸，这是螭吻司暗卫呈上来的密报。
他拿起一支木简，将信纸缓缓张开，额心的川字眉倏然变得明晰。
“顺昌逆亡么”
杨之幻微阖着眼，将手中的密报转给了身边的高升，后者接过后扫了一眼，语气有些凝重地说道：“扶摇大会将近，这京师也变得鱼龙混杂了起来，若想查案难度也会极大增加。”
“笃笃笃”
杨之幻左臂微微支撑着下巴一侧，右手食指在扶手上有规律地敲打着节拍。
“借京察之势来打压督察院，死的家眷又都是往日拥立二皇子一党的朝廷要员，我们这个太子当真是雷厉风行啊”
往年京师的命案本该由京师府来调查，结案进展如何其后果都由京师府尹担责。
但由于京察时期，天元帝御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钦点的杨之幻担当此任，这无疑是拿他做了挡箭牌。
明日上朝，他要面对的是衮衮诸公。
高升环抱着剑，看向杨之幻发问：“大人，属下一直有一事不明。”
“讲。”
杨之幻啜了一口茶后，将信纸塞回先前的木简，随后拿起了第二支。
“您举荐李丰年参加文试，这本无可厚非，不过就算他诗才超群，但这和您的计划又有什么关系，到头来他只不过是个二品练气的武夫罢了。”
高升瞄了眼自家大人后，觉得说话有些顶撞上司的意思，又补充道：“属下不是在置喙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无碍。”
杨之幻一边回应，一边将第二份信纸展开，在看到信上内容后，嘴角不由得向上扬了扬，“高升，可还记得前不久不夜城的怨气滔天？”
高升先是一愣，随后回答：“城中皆传是逐鹿书院院首替门下学子所写，但作诗之人其实是李延安”
“怨气如龙，国运动荡。”
杨之幻点了点头，回答道：“不错，那根柱子本就是儒道两家相结合所凝练出的东西，若是让被抹去的字迹重新浮现，是否有可能在发动一次那等天地异象呢。”
动摇一国国运，无疑是动摇了皇室根基，面对着滔天怨气，在扶摇台会这等大典，朱梓鸣首当其冲。
高升皱眉说道：“风险很大，是不是有些”
“白纯风已经入京了。”
杨之幻还未等高升把话说完，便再次开口，这也让前者把后面想说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二人调查龙泉悬案，深知白纯风此刻回京意味着什么。
“看看这诗吧，暗卫已经查出来了。”
高升接过杨之幻递来的信纸，目光扫了眼后，那张扑克脸一样的面部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杨之幻微低着头，两手十指交叉置于小腹，自顾自地发问：“有何感想？”
“宵灯会上作诗之人已然借长公主之口传入了东宫，其字迹也是彰显了李延安的身份。”
“此诗冒天下之大不韪，触动了龙鳞，若是字迹复原，李延安必死无疑”
闻言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这是无奈之举，是必要的牺牲，普天之下能有这本事的唯他一人。”
说罢，杨之幻徐徐起身，随后向身后嘱咐了一句：“带上这两份密报，我要和陈二郎做笔交易。”
藏兵室内，石门打开。
陈二郎坐在室内中央，锁链捆缚着四肢，脖颈上套着一个金属项圈，犹如一只受困的小兽。
杨之幻眯着眼，身后紧紧跟着高升，在跨入藏兵室的一瞬间，高升的右手悄然握在了刀柄上。
另一边，陈二郎抬起头，见面冷笑道：“都说这不夜城为杨大人视为人杰，手段高明，手眼通天，怎么如今也有应付不了的时候。”
“本官来此并非与你逞口舌之快，这四年来你之所以还愿意留在不夜城，是在等白纯风回来吧。”
“草芥蜉蝣岂知晦朔，我陈二郎历经两百年岁月，不过四年之交而已，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杨之幻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白纯风入京，无疑是飞蛾扑火，而你如今的处境也只能作壁上观。”
陈二郎冷哼一声，脸色有些不耐烦，“我留在此地，答应给你的人炼器是你当年所说会查明真相，现如今真相已然心知肚明，你我的所谓交易便不复存矣，杨大人请回吧。”
另一边的杨之幻见对方藏不住的不耐，不怒反笑。
这番也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陈二郎仍对同门师弟放心不下，既然如此那便不会见死不救
“如果本官有法子能够让你助自己的师弟一臂之力呢。”
“哐当。”
话音刚落下，绑缚在陈二郎的锁链不由自主地发出声响，那双兽瞳倏然收缩了一寸。
杨之幻见状，将高升递来的木简丢给了对方，前者抬手接过，手指飞舞快速地将信纸展开，当看到信纸上的内容后，陷入了沉思。
半晌，陈二郎悠悠开口：“你想让我用道法机关术复原这句诗”
不远处，杨之幻眯着眼，点了点头。
陈二郎轻“呵”了一声，仍不住感叹道：“你们这些做官的，还真是心黑啊”
不远处，杨之幻摆了摆手拦住了想要拔剑的高升，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一丝笑容，就这样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复原字迹不难，但杨大人何不问问那个李延安”
“他，想不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