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看不见的暗流
杨之幻皱了皱眉，“何意？”
“依你的暗卫所述，题诗柱上的字迹是被逐鹿书院的大儒所抹去，我虽可以用机关术将字迹复原，但若还想再来一次怨龙压城，难”
陈二郎放下手中信纸，抬头将目光看向杨之幻二人，“除非，他能在写一首民怨诗来”
“以儒道学问来牵引出这首诗中怨气，才能再现不久前的天地异象，甚至其威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到解释后，杨之幻眉头紧锁一阵，老辣的面部肌肉也不禁有些动容，他明白了陈二郎的意思，与其说是否愿意在写一首民怨诗，倒不如说是否愿意去送死。
扶摇大会，当着庆国诸君写一首忤逆诗来，其下场如何，任谁都清楚。
“这关键一子，自是取决于那小家伙的决定，等有了结果再来找我吧，毕竟时间还有三天。”
陈二郎说完便扭过身，不再看向二人。
另一边，杨之幻离开了，高升看了眼捆缚在陈二郎四肢的锁链后也移步走出了藏兵室，待二人离去后，石门自行关闭。
昏暗的藏兵室，陈二郎仰头看着头顶上方镂空的一小方天井，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次日，杨之幻乘着督察院车驾进入了皇城，一身绯袍朝服闪耀着醒目的色泽。
他刚一下车，四处便投来了目光，沿着汉白御路上去，刚没走几步便有着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杨大人留步。”
杨之幻眯着眼挂着浅笑回答：“不知宋大人所谓何事啊”
来者是京师的户部要员，名叫宋恒通，从五品，今日上朝除了着一身官袍以外，还多了一尺白绫盘在腰间。
“京察时期，我儿命丧不夜城，今日面圣定要向杨左使讨要个说法！”
此番动静也点燃了御台前虚有其表的平静，诸如着白绫在身的官员不在少数，除了已知的五位家眷遇害的要员外，今日又足足多了十二道。
仅仅一晚，又死了十二人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京师府尹告病无法上朝，这所有压力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御路尽头，宫里的大太监手搭着拂尘，朗声冲着御路台上的各路官员喊道：“陛下龙体抱恙，今日早朝便由监国太子在御书房进行，诸位大人请移步。”
听到陛下不能上朝，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远处的内阁首辅杨茂则是目光看向了这里，与杨之幻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便移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不多时，官员们陆续走进御书房，一众官袍中那十七道缠着白绫的身影尤为醒目。
主位上的帷幔纱帘后，朱梓鸣身着一身淡黄色蟒袍，头戴乌纱帽等候着诸位官员入场，值得注意的是在其身侧不远，一向不谙朝事的国师监正静默地盘坐在一方蒲团上。
“参见殿下！”
众臣俯首，集体行礼。
纱帘后的朱梓鸣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随即摆手免礼。
“父皇近来龙体有恙，特命本宫承监国之位，本宫上承天命，定当不负皇恩，也还望诸君多多谏言，共担庆国之责，以保国泰民安。”
“殿下仁厚，但在近日，这不夜城便起了十多桩命案，京察时期又恰逢扶摇台会举行，而如今不夜城的多桩命案使得城内人心惶惶，天下豪杰又都在此时期汇聚到此，这般情形，使陛下的颜面何在，我庆国的颜面何在？”
官员中，杨之幻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盯着说此话的官员，是兵部太子门下的朝廷要员，然而今日无故多出来的十二道白绫中，也皆是太子一党。
“嗯”
一声冗长的鼻息传出，纱帘被吹得轻轻拂动，朱梓鸣的容颜在其中若隐若现。
“京师府孟大人何在？”
帘外的宦官听后，轻声提醒道：“禀殿下，孟大人今日患病在家无法上朝。”
朱梓鸣再次开口：“那杨左史，杨大人呢？”
“臣在！”
杨之幻应了一声，随后从群臣中走出，来到了那十七位身着白绫官员的对立面。
“杨大人，京察时期，这不夜城接连命案发生，你身为督察院御史对此事有何看法？”
杨之幻俯身作揖，回答道：“禀殿下，臣委屈啊。”
“哦说来听听。”
“几月前，王知府带来的那份税报，令都察院的重心都放在了彻查各方知州府县的税务上，人手散布庆国各地，京师内这突如其来的命案，老臣实属于心力不足。”
“杨大人的确是为庆国分担了许多，此事也确实是京师府失职在先，但眼下京察时期京师府的命案也该给大家一个结果，况且又逢扶摇台会临近，我庆国的颜面不容有失。”
话音刚落下，白绫官员中，宋恒通走出队列，冲着帘后的朱梓鸣俯身行礼，“太子殿下，臣的亲儿在昨晚亥时，惨死在内城的遂平街巷中，死状凄惨，还请殿下明鉴，替臣做主！”
话音落下，在其身后的四名要员也都纷纷附议，向帘后的朱梓鸣请愿。
“本宫身为监国太子，定会为诸位大人主持公道。”
朱梓鸣缓缓起身，移步走出纱帘，目光看向群臣中的杨之幻，开口道：“杨左使，此事本宫会转告父皇，还望你与京师府共同查理此案，三日后必须要给诸位大人一个结果，如若不然便按京察失职论处。”
“谢，殿下！”
“臣，遵命！”
皇城外，杨之幻走下御路，在其身边不远的是内阁首辅杨茂。
杨茂脚步加快了几分，靠向了对方，“殿下这一石二鸟的计谋当真是炉火纯青啊。”
闻言，杨之幻冷哼一声，“不过找了十二人逢场作戏罢了，笼络人心，斩断陛下的臂膀，太子殿下这是想要称帝啊。”
“你我二人同为陛下左膀右臂，深受皇恩青睐，现如今督察院已然被殿下视为了眼中钉，难道首辅大人还想着能够独善其身吗？”
杨茂驻足，没有再继续开口，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若太子殿下真得登基，一旦站错了队伍，那便是万劫不复。
可如今，一直保持中立不参朝廷争端的督察院都被开了刀，同为权臣的他很难不被当作下一个打压对象。
“宦海沉浮，即便贵为首辅也是身不由己，好自为之吧，杨大人。”
杨之幻深深地看了眼杨茂后，转身钻入了马车中，不远处督察院的御刀卒聚拢而来，簇拥着马车驶离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