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蓄谋已久
“真的?”陆瑜宁闻言,神情相当复杂。
先是惊得顿了片刻,再是阴沉沉地笑,最后是一脸讥讽。
“他们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圆房?大姐夫还真是对那表妹一往情深啊,对着陆珺宁愣是不动心。”
钟氏的眸心微微一挑,淡笑道:“这痴傻劲儿跟陆珺宁有点像,怪不得能王八对绿豆,看对眼。”
陆瑜宁被这话惹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都多亏娘当初神机妙算,才让陆珺宁落得守活寡的下场!”
钟氏亦颇为自得:“当初只是随意为之,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后续,真是意外之喜。”
陆瑜宁起身走到躺椅旁边,殷勤地替钟氏捏着肩,奉承道:“这可不是意外,而是娘深谋远虑。当初爹不答应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到去查容家的呢?”
“她自个儿乐意低嫁,我当初是想成全她,才跟老爷说查一查容谨的底细。”钟氏笑道,“没想到容谨的人品、学识的确不错,又是举人,又是魏奚先生的徒弟,老爷就接受了。”
当然,钟氏查到的不止这些。
她重金买通了容家一位管事妈妈,知道容谨跟表妹情投意合,私相授受,只是老太太不答应,不让容家任何人往外传。
回想起陆珺宁出嫁前的那些事,陆瑜宁忍不住笑道:“那会儿我听娘说容谨心有所属的事,还想去陆珺宁跟前拿这事嘲讽她,还好娘拦住我,叫我千万不许说出去,还让我鼓励大姐进宫找皇后娘娘求赐婚,那会儿我不懂,现在想想,娘是真的深谋远虑。”
钟氏含笑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精光。
“容谨爱着他那表妹,就算陆家派人去议亲,他定然会回绝。只有赐婚,才能把这桩婚事一锤子敲定,让陆珺宁顺利嫁去容家。”
陆瑜宁甩着手中的帕子,悠然道:“有时候真的闹不明白,大姐这人吧,吃穿用度样样都要最好,连自己的马车都要挂上跟旁人不同的流苏。那么多上门提亲的公子哥儿,她一个都不要,偏偏就要那个穷酸的容谨。”
“想是随了她那短命的亲娘,眼皮子浅吧。”钟氏轻笑。
这是钟氏的真心话。
她曾无数次想过,倘若她是陆珺宁母亲那样的身份,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堂堂国公府嫡出千金,捞不着太子妃王妃,总得捞个公侯之家的世子夫人,偏偏看上了陆老爷这样的穷书生。
她是没办法,小门小户,穷乡僻壤。
说的好听是乡绅家的小姐,其实家里兄弟姊妹多,亲爹根本不过问庶女,只谈得上有吃有喝,想穿好的衣裳还得自己学女红学针凿。
看着姐妹一个个被家里嫁去邻近的村镇,她却不甘心。
陆学昌是四里八乡唯一的举人,是她能够着的最好的男人,所以她想尽一切法子拢住他。
给他补衣裳,给他做鞋做袜子,给他蒸馒头熬肉粥,在他进京赶考前把自己的清白身子给他,搂在一处许下了山盟海誓。
陆学昌果然高中进士,但很快传回消息,说他在京城娶了国公府的千金。
她还是不甘心,又做了两双袜子,托人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书信带去京城,说自愿为妾。
半年后,她收到陆学昌的回信。
他说他什么都没忘,只是岳父家势大,成婚头两年不敢纳妾。
她把书信交给亲爹。
亲爹也是个有成算的乡绅,当年资助陆学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攀附权贵,于是不再逼她出嫁,由她在家里吃闲饭。
她等了两年,终于等来了陆学昌的花轿。
不是纳她为妾,竟是死了原配,要娶她做续弦。
她赌赢了。
亲姐妹们沦为村妇的时候,她住在京城的大宅子里,吃着燕窝,穿着绫罗,睡的是黄花梨木打造的灵芝雕花拔步床。
陆珺宁不肯叫她母亲又如何?
她只不过是泼出去的一盆水,根本不足为惧。
将来陆家的一切都由她的儿子来继承。
好好哄着陆珺宁,说点甜言蜜语,让她从安国公府多捞些财产回来才好。
想到这里,钟氏道:“我想过了,容家那边你爹会去施压,安国公府也会去施压,容谨再怎么倔强,也熬不过十天半月就会来接人。这些日子,你且忍让着她点。”
“我哪里不忍让她了?从小到大,不都是在她跟前做低伏小的。”说到这个,陆瑜宁就来气了,“你瞧,她如今在外头丢了这么大的脸,我不还捧着她,是她不领情的。”
钟氏眯起眼睛,摸了摸手上鲜红的蔻丹。
“说起来,珺宁对容谨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也觉得!”陆瑜宁来了劲儿,“她不会对容谨死心了吧?”
“罢了,死心不死心的,她已经嫁过去了。又是赐婚,这辈子已经毁了,不必多虑。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陆珈宁的婚事。”
“娘,别让二姐嫁得风光。”
“她毕竟是你的姐妹,陆珺宁已经自降身价,她若嫁得太差,你将来不好议亲。”
“那娘给她相看的是哪一家啊?”
“我相中了一家,不过还得再挑几家去你爹那边过一下。”看着陆瑜宁一脸紧张的模样,钟氏微微一笑,“放心,我会让她嫁得跟陆珺宁一样好。”
陆府里暗潮涌动之时,容府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
“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松鹤堂里,还没开口便被管事妈妈赏了个嘴巴子:“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呢!明儿就把你发卖出去。”
“老太太,跟着二爷和二少夫人出门的长顺回来了,说是在青云书院那边出了大事。”丫鬟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忍痛继续道。
容老太太午睡起来没一会儿,正在喝酸梅汤解暑。
她原是个极镇定的人,可经过上一回容谊差点嫁给侯府傻子的事,至今仍心有余悸。
“长顺回来了?那二郎和珺宁呢?”
长顺是容老太太给容谨新挑的长随。
丫鬟摇头。
容老太太心下一沉:“长顺有没有说,他们去哪儿了?”
“长顺说,二少夫人带着丫鬟回了陆家,二爷……二爷和表小姐回了春雨胡同。”
哐当——
容老太太只觉得手掌冰凉,手中的瓷碗摔到地上,砸得粉碎。
乱了,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