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潮涌动（三）
三个小时的晚会掀翻了礼堂的屋顶，台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掌声热烈而持久。
散场时大家依旧意犹未尽。
跟着队伍离开礼堂时，蒋佳佳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短发女生穿着一身连体工装，外面套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慵懒地靠在礼堂外不远处的墙边，昏暗的角落没有灯光，看不出她衣服的颜色。
她的面前站着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像是学校的老师。
老师双手抱臂，嘴唇动个不停，应该是在说些什么，距离太远，蒋佳佳听不清，但她却能感受到短发女生眉眼间流露出的不耐烦。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酒吧的人流量应该很大，会需要她们乐队的演出吧，能让一个鼓手缺席演出，除非……她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可大一大二学生数量也很庞大，在那么多人中要找一个人，还不知道她的专业，也太难了吧。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蒋佳佳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找那个女生，那天晚上的事在离开的时候已经道过谢了。
而且她也不想再提起，不认识才更不容易被提起吧。
清除掉脑子里的想法，蒋佳佳掏出作业纸，她得抓紧时间在今晚把作业赶完，剩下的假期可没有时间留给她写作业。
“姐妹们，今晚跨年夜咱们要不出去嗨一晚吧。”刚结束收尾工作回来的施琪提议道。
程司司刚卸掉脸上的舞台妆，正在重新化妆：“正好，‘明天见’今晚有跨年活动，学长想去，要不咱们也一起吧。”
“你和学长去是约会，咱们一起去算什么？这灯泡我可不当啊。”李昕然靠在椅子上刷着手机，头都没抬。
“主要是我也没去过酒吧，这不是有些害怕嘛。”程司司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自己刚化的眼线。
“怕什么？怕学长把你吃了呀。”
陈湘楠的话一出，惹得宿舍一阵笑声，程司司的脸上微微泛红。
施琪在这个时候接过话茬，“姐妹们，去不去赶紧决定，还有十五分钟就到门禁时间了。”
“那就去呗，跨年夜怎么能不嗨一把，再说了‘明天见’可是出了名的清吧，老板和客人都是咱们学校自己人，我是想去的。”李昕然答道。
“那咱们就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还能顺便见见咱们司司的学长。”陈湘楠的话一出，大家都开始忙着补妆，换衣服。
“那个……我就不去了。”蒋佳佳不好意思地举起左手，满脸歉意地说道。
施琪和程司司仿佛听不见蒋佳佳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李昕然偏头看了蒋佳佳一眼，也没说什么。
陈湘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当作默认了。
一直没说话的秦琴像是感觉到了蒋佳佳的尴尬，“我也不去了，酒吧那种地方不适合我。”
“别啊，琴琴，咱们宿舍可是一个团队，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的。”程司司的话像一把刀，扎在蒋佳佳心上。
秦琴不去，就是小团体，她不去却没人在意。
“既然说到了团队，那佳佳，咱们还是去吧。”秦琴不喜欢程司司这种划分阵营的样子，既然她们想要排挤蒋佳佳，那她就用自己的方法把佳佳拉进来。
“一个土包子，怎么配和我们一起。”施琪不屑地笑了笑，她已经对蒋佳佳厌恶到了极点，正好把话说清楚，也不用再装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了。
“你瞧瞧她那一身地摊货，还有身上那股便宜味，我都嫌弃她的洗澡水脏了我们宿舍的厕所。”
“就是，你们是没去过她打工的那家菜馆吧，油兮兮的，整个店面都透露着廉价的气息，也不知道有没有正规的卫生许可证。”程司司仿佛还嫌不够，又在她的心上补了一刀。
“我看啊，这种脏东西还是要消消毒的好。”
说完程司司拿起热水壶，走向蒋佳佳，滚烫的热水顺着左肩浇下来。
她完全没有想到程司司会这么做，宿舍其他人也没有想到。
滚烫的热水把她钉在椅子上，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在秦琴反应快，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开始扒她身上的棉衣。
“程司司，你有病啊，一个宿舍的，至于吗？”这是蒋佳佳第一次见秦琴发这么大的火，眼里的愤怒溢出来，想刀人的心思清晰地写在脸上。
“一个宿舍？谁想跟她一个宿舍，她要是真把我们当一个宿舍的，就应该早早自觉些，滚出这个宿舍。”程司司没有丝毫畏惧，提着热水壶还想继续往蒋佳佳身上泼。
施琪及时拉住了程司司，陈湘楠顺势夺过了她手里的热水壶。
她们虽然也看不上蒋佳佳，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适可而止给个教训就够了。
秦琴把穿着单薄长袖的蒋佳佳推进厕所，又从蒋佳佳的柜子里随手给她拿了件替换的衣服。
艰难地脱下衣服，看着镜子里发红的手臂，蒋佳佳的心好疼。
还好冬天的衣服厚，热水没有直接接触到皮肤，一层层渗透进来，养几天应该就会好了，不用去医院，又能省下一笔医药费。
隔着门板，蒋佳佳还是能清晰地听见程司司刺耳的声音。
她们都不喜欢她，都嫌弃她，明明开学的时候不是这样的，究竟是她哪里做错了。
她很想逃离这个地方，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换好干净的衣服，打开厕所门，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毛衣和干净的棉衣套上，把还没写完的作业塞进包里，出门了。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能去哪，她只是不想再留在这个透不过气的地方了。
“程司司，你真的太过分了。”蒋佳佳走后，秦琴狠狠地推了程司司一把。
“我过分？真正过分的是她蒋佳佳吧，她一个山野丫头毫无价值，究竟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替她说话。”
“价值不是靠出身来决定的。”
“天真，有的人出生就在金字塔，而有的人一辈子都爬不上金字塔。”
秦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程司司，但她还是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人能用出身来决定命运。
这是最长的黑夜，站在两年之间，凝视着少年的蜕变，漫漫长夜撕开虚伪的面具，揭露现实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