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晚宴

    于是我们仓促地定下了这个计划。希诺伊当晚就联系上了楚吟风的秘书叶小月，约定好一周后在楚家位于港城离岛的宅院会谈。接下来一星期我们仨无所事事，顺便把港城所有能游览的景点都看了一遍。

    柳鸿雪对逛街旅游没什么兴趣，她总是呆在各式各样的书店里，只有我和方隅在观赏风景。

    一星期的相处让我对方隅有了更多了解。他随身携带着速写本，走到一个值得取景的地方，他就会停下来画些速写。虽然他很内向，还有点拘谨加社恐，不过相处时间长了，我觉得他其实挺有趣的，和外表展现出的气质不太一样。

    最终时间来到了约定的日子，希诺伊一大早赶来酒店，给我们嘱咐注意事项。我们每个人分工不同，柳鸿雪饰演她的合作伙伴，我饰演柳鸿雪的助理，方隅扮演希诺伊的秘书。

    “记住，你要对我称呼老板。”希诺伊嘱咐委托人，“你和我的秘书学习一下他的言行举止，别让人看出破绽。”

    “我尽量。”委托人回答。

    “千万不能暴露我们原本的目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希诺伊说，“打探十四年前的事最好采用闲谈的方式，要让对方不经意告诉我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刻意。”

    “明白。”我比了个ok，“今天晚上几点出发？”

    “六点钟。”柳鸿雪看着计划表，“前往离岛的路需要坐船，我们要早些出发。”

    由于是洽谈合作的商业晚宴，虽然在对方家里举办，我们也不能穿得太随便。刚吃过午饭两位女士便跑去做造型、换衣服了，我和方隅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一块打一把游戏。这小子的水平还不错，害我输了好几次。

    快到六点时两位光彩照人的女士出现在我们面前。希诺伊穿着宝石蓝色的鱼尾裙，衬得她妩媚且性感；柳鸿雪一反常态选了一身黑色连衣裙，胸口缀着一个金蔷薇胸针，浑身散发着神秘高冷的气质，和平时的古典美女形象大相径庭。

    我和方隅作为陪衬，还是以助理的身份参会，并不需要打扮得多精致，俩人就穿了套看得过去的西服。现在两个黑黢黢的家伙站在两个美女身边，愈发让我们没有存在感了。

    “老板，这衣服挺适合你的。”我拍马屁到。

    柳鸿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黑金配色提包甩给我：“拿着。”

    “……好。”我接过这个沉甸甸的包，心想里面说不准装了几张能买下离岛的银行卡呢，可得好好保护。

    六点一到，我们四个人坐上希诺伊的车，一路开往码头。码头那边有楚家的人前来迎接，我们到了没多久，一个50多岁的男人出现和希诺伊打了招呼，邀请我们登上一艘不大的游艇。游艇是海边常见的配置，一共勉强能塞进7、8个人，再多了就会超载。希诺伊带着柳鸿雪坐进舱里，我有些好奇地站在游艇尾部，看着发动机激起的雪白浪花。

    方隅正抬头欣赏着天空橙红的落日，在海面目睹的风景和城市看到的夕阳差距很大，直到游艇靠岸，他才回过神来。两位女士被负责接待的男人牵着下了船，我看委托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不放心，走过去问到：“你怎么啦？”

    方隅揉了揉眼睛：“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很熟悉，好像我曾经看到过这里的景色一样。”他回望着已有一段距离的港城码头，“仿佛我小时候经常坐着游艇来往于离岛和港城，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在我来到这里之后愈发清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别担心，大家都在你身边，不会让你遇到不好的事的。”我给他整理了下领带，“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谢谢。”委托人垂下眼帘，不再说话。我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安慰他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他一同走上了离岛的石板路。

    在亲眼见到楚家的宅邸之前，我一直以为这栋住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电视剧里常见的豪宅别墅而已。但真正走到楚家的大门前，见到三米高的砖墙围绕着的、古典园林风格的庭院时，我必须承认自己受到了震撼。

    这是一座完全可以与拙政园、留园、颐和园等知名园林相媲美的宅院。负责人刷卡打开那扇黑漆木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绘有各色花卉的影壁。绕过影壁，是一座名为“揽香堂”的小楼。负责人介绍说，这是安保人员的值班室，他们会拦下所有未经允许的访客。

    走过这栋楼，眼前豁然开朗。前方竟然是一处幽绿色的水面，几处亭台楼榭点缀在湖四周，看得我眼花缭乱。方隅自从进了这处院子就一言不发，我也不好再去打扰人家，只能留意着他的状态，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园林的道路很狭窄，有的地方只能过去一个人。负责人在前面引路，拐过蜿蜒的树林小径后，我们总算看见楚家真正的宅子了。那是一栋完全仿宋代风格的建筑，我只有在电视剧里见有人住这种房子，不得不感叹一句楚家真是有钱。

    然而走进屋内，室内陈设和古代彻底没关系了。屋里的摆设比较现代化，只有窗户和门的形状、柜子雕刻的花纹有复古的影子。由于我们是客人，因此被安排到了会客室。会客室在一楼大厅的西侧，一间名叫“栖竹”的房间。一位长相明显不是中国人的女性佣人为我们奉上茶水，负责接待我们的中年男人嘱咐了她几句，从女佣的回答来看，那人是管家，名叫李岩。

    希诺伊优雅地品着小巧杯中的茶水，感叹了一句：“雨前龙井真不错啊。”

    柳鸿雪没有给自己倒茶，她要了一杯热水慢慢啜饮。方隅好像彻底呆住了，盯着墙上的行书书法发呆。

    “这位女士，”我忍不住问女佣，“请问楚先生什么时候来？”

    女佣用带有西语口音的中文回到：“抱歉让各位久等，先生正在打电话，等电话结束就会来见各位。各位可以在会客室自便，那边的书架上有书，您可以借阅。”

    我点点头示意没有别的问题了，走到书架那边看看有什么书。事实让我有点失望，不过是一些杂志和厚黑学的读物，在见识过柳鸿雪的庞大书库之后，我再也看不上这种书了。

    方隅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柳鸿雪的注意，她问委托人是否想起了什么。对方回答说，他似乎对墙上的书法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了。

    “落款……啊！”我惊讶地看着那幅书法作品的落款，“这居然是楚宁渊的作品？”

    楚宁渊是楚吟风的大儿子，也是未来的继承人。从他的字迹来看，他确实有着不俗的修养——毕竟字如其人。如果不是知道他和方隅差不多大，怕是会觉得这书法的作者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儿。

    正在我们讨论书法的时候，一个穿着高档长西服、系蓝领带的青年敲门出现在我们眼前。他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各位，叫您们久等了，父亲还在通电话，您几位若有什么需求和我说就好。”

    说曹操曹操到嘛，我想，这就是楚宁渊本人？看起来和方隅有那么一点点神似，但整体气质完全不一样，站在一起也很难说他们是兄弟。

    “没关系，我们没有等多久。”柳鸿雪说，“很高兴见到你，先生。”

    他们几人寒暄起来暂且不提，但我注意到，方隅在看到楚宁渊之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