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港城
次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拎着我和老板的行李箱塞进了保时捷suv的后备箱。老板明显是没睡醒,不停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走来走去。她少见地换上了运动装:一条有白边的黑色裤子和黑色短袖衫,还披了件白色粗花呢外套,与往日高跟鞋连衣裙的搭配完全不同。
果然坐飞机的时候穿得太正式免不了难受。我想。
我往随身的拎包里塞了一些燕麦巧克力棒和一瓶水,防止饥饿。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把老板的药物全部带上。一坐上车柳鸿雪就在车辆的微微颠簸中入睡了,表情带着一丝婴儿的恬静。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不知为何被微妙地触动了。
我放慢了速度,把车开得更稳一些,以防吵醒她。
我首先要开去方隅的出租屋楼下接他,他恰好住在别墅和机场的中间位置,非常顺路。我到地方时委托人早已经等在楼下,拎着一个不大的方形旅行包,看见我来了开心地招手。
我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示意他小点声,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就行了,柳鸿雪已经睡着了。方隅很识趣,悄无声息地塞好行李,坐上副驾驶后轻轻关上了门。
我踩上油门之前问了一句:“东西带全了没?别忘记证件。”
“我检查检查。”方隅从兜里摸出一个钱包,我看着他依次拿出身份证、通行证之后松了口气。见他没忘记东西,我这才发动车子往机场开去。
去往机场的道路虽然远,但几乎都是高速,没有市内那么堵车。几乎一路顺畅,我们来到机场门口停下。由于我们没有人能把车开回家,我必须找到能够停车半个月的地方,这浪费了我一些时间。
柳鸿雪在车停后醒过来了,她提上自己的拎包,我扛着两个行李箱,方隅跟在后面背着旅行包,三个人急匆匆地赶往登机口。九龙国际机场是世界级的大机场,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光是等待安检就花了很久,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前面排了那么多人。
不过幸好我们没有迟到,我们仨找到登机口时距离起飞还剩十分钟,真是万幸。方隅买的经济舱的票坐在后面,而我和老板坐在头等舱。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坐头等舱——确实很不一样。我之前最好也只坐过商务舱,服务就很不同了,没想到头等舱居然还可以喝酒:在飞机上喝酒会头疼,真的有人喝吗?
起飞后不久,带着微笑的空姐将早餐摆在我们面前。老板如愿以偿吃到了三明治,餐饮公司还搭配了一碗香蕉巧克力酸奶。我的早餐是英式早餐拼盘,这里面有那种我讨厌的豆子,我厌恶地把豆子拨到一旁,心想要是我也订一份就好了,英式早餐真他娘难吃。
三小时的飞行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柳鸿雪吃完酸奶后又睡着了,我实在无聊,三倍速看了几个电影,又打了会儿游戏。方隅还从后面过来找我闲聊,他吐槽说他的飞机餐特咸,喝了快两瓶水,现在还要排队上厕所,简直地狱体验。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就在二人快要抓狂时,飞机终于降落了。
港城的气温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热。我和老板、方隅经历了各种检查之后走到出口,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这时我忽然看见在一大群接机人中,有一个我熟悉的人影举着爱心牌子挥舞,那个粉红色牌子上写着我的名字。
“欢迎沈千寻来港!”
我:……
希诺伊看见我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过来一把把我和柳鸿雪搂住,用英语说道:“终于见面了!”
我被她勒得难受,推开她的手臂:“行了,寒暄的话待会再说,我快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方隅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有点不好意思:“我也饿了……”
希诺伊大手一挥:“没问题,走,我带你去酒店,吃完直接上楼睡觉。”
“哪个酒店?”我问。
“紫罗兰酒店,放心,给你们开的外交官套房,服务一流。”希诺伊带我们来到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前,“上车吧,我们还有半小时的路。”
一坐上车,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方隅从没来过港城,此刻正扒着窗户看灯红酒绿的夜景;柳鸿雪托着下巴不知想些什么,眼神放空。
我靠着后座舒适的靠垫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希诺伊把我摇醒,说酒店到了。
下车时因头脑不太清醒,差点绊了个趔趄,我吹到潮湿闷热的风才清明起来,眼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门口来来往往停着不少名车。
紫罗兰酒店是港城的地标建筑之一,它能直接俯瞰壮丽的海湾风光,因此成为许多名流钟爱的酒店。当然我还要补充一点:希诺伊是这个酒店的几大股东之一,也是她能轻易给我们免费的原因。
酒店里弥漫着高级香水的味道,我吸吸鼻子,判断应该是晚香玉味。服务生将我们带去办理手续,我和柳鸿雪住在一个套间的不同房间,方隅自己一个人住。
柳鸿雪因长途旅行疲惫不堪,明明现在不到七点,她一躺上床就睡着了,晚饭也没吃。服务生送进房间的晚餐被我解决了,吃完后我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真会享受,我29年来头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牛肉。吃完饭以后我本想找方隅聊天,但他太累了,于是我们决定明早再讨论他的委托。
经过一夜休养,我起床后感觉神清气爽,换好衣服在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23楼的风光。不远处的海湾上漂浮着几艘白色船只,尾部拖着一串浪花飞速行驶。天上飞着一群海鸥,发出难听的叫声。
“你吃早餐了吗?”
老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到她穿着香槟色的丝绸衬衫和白色牛仔短裤,头发还没梳,看起来有些蓬乱,还有一根呆毛 。
“没吃,在等你们。”我回答,“要一起去吗?”
老板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抚平那根翘起的呆毛:“走吧,希望早餐令人满意。”
我们走出门的时候方隅恰好也出了门,三人一同前往十楼的早餐餐厅。五星级高档酒店的早餐种类琳琅满目,我拿了几个包子一杯果汁,方隅往自己盘子里拼命夹着小蛋糕,柳鸿雪倒是没什么太强食欲,只吃了两片法棍配奶酪。
“希诺伊什么时候来接我们?”方隅咬着巧克力蛋糕问。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聊天记录:“九点,先带我们去那间工厂问问。”
“真是麻烦她了,帮我这样一个外人还亲力亲为……”他感叹道。
“结束之后你给她买一盒咖啡豆就行了,她是个咖啡狂热爱好者,要是想要感谢她就送这个吧。”我建议说。
方隅点头同意:“可以可以。我查查咖啡品牌,听说肯尼亚和萨尔瓦多的咖啡不错……”
我们在酒店大厅里散步等到九点,希诺伊来电话通知我们下来。她开了一辆商务用车,空间很大,里面还有个冰箱。我们上了车,希诺伊通知司机往三月初三大街行驶。
“那家工厂和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想起什么,不过还是去看看让人放心。”希诺伊用法语味很浓的英文说。
方隅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与车,没有说话。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很紧张。
毕竟要触碰到困扰自己多年的秘密,紧张是人之常情。我从车后面拿过一个抱枕塞给他,他感激地接过抱枕,搂紧了些。柳鸿雪在一旁目睹了我的举动,她一言不发,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希诺伊说,去三月初三大街要一个多小时,目前有点堵车,可能会晚到。司机和我们吐槽着港城的糟糕交通,一边熟练超车绕过不停按喇叭的一辆奔驰。
在一个小时无聊得叫人发疯的路程结束后,我们终于驶入三月初三大街,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那座古代塔楼。它斑驳的红色城墙和乌色房顶与方隅的画作如出一辙,我侧头去看委托人——而他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噩梦,浑身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