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教导
课间，张奇迹从桌洞里拿出了游戏机，打开，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游戏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一圈同学围在他周围。
张奇迹看人围得差不多了，问同学们：“你们想玩不？”
谁不想玩儿呢？
张奇迹得到同学们肯定的回答后，说道：“玩儿一个课间一毛钱，中午拿回家玩儿两毛，晚上拿回家玩儿五毛，周末玩儿两块……”
“两块？这么贵？”一个声音说道。
“星期六星期天玩儿两天，两块钱还贵？会算账不？”张奇迹接着说，“不用钱也可以，拿铜钱儿来换，一个铜钱儿能玩三个课间，两个铜钱儿玩一中午，三个铜钱晚上带回家玩儿，十个铜钱儿星期六星期天玩儿两天。”
这是张茂帮着张奇迹设定的价格，而且还计算了一下，只收钱的话，如果课间、中午、晚上和周末每个时间段都有人玩儿，一个星期零五天，游戏机的本钱就收回来了，之后再收钱就都是挣的，一个星期能收八块五，减掉买电池的钱，也能挣个七块钱，如果有几个拿铜钱儿换的，那就挣得更多了，花手儿那儿收铜钱不会论“毛”，都是按“块”的，一个铜钱儿就算卖一块钱，也比收钱挣得多。
结果，同学们都抢着玩儿，排队都排到好几天以后了，有两个男生还因为排队干了一仗。
于是，星期六，张奇迹喊着张茂又进城去那家商店买游戏机了。
当老板娘听到张奇迹要买十个游戏机的时候，还愣了一会儿。
“咋了？跑我这进货来了？”老板娘说，“咋买这么多？”
“帮同学买的。”张奇迹说。
“我看看啊，可能没那么多。”老板娘说着把存货都拿出来了，算上那台样品，凑了八台。
“八个就八个吧。”张奇迹说，“一次要这么多，得便宜点吧？”
“行。”老板娘拿了计算机一算，八台按十五算是一百二十块，“便宜十块钱嘛，一百一。”
张奇迹拿起那台样品说：“这个是旧的嘛。”
“哎呀，你看这跟新的差不多的，放这儿一共也没动过几回。”老板娘说，“再多送你几节电池算了。”
“一百吧。”张奇迹说，“再便宜十块。”
“赔钱啊，兄弟。”老板娘诉苦，“这都不挣你钱了。”
“一百，不行俺们去别的地方看了。”张奇迹说。
“加五块，一百零五。”老板娘说，“真不挣钱。”
“一百嘛。”张奇迹说，“过几天说不定还买哩。”
“再买也没有了嘛，不好进货的。”老板娘说，“真的便宜了，你不信去批发市场问去，他那要是有也不会低于这个价格了。”
“好吧。”张奇迹也纠缠够了，“那多送点儿电池啊。”
回到学校，九台游戏机，几乎没有闲着的。一个星期，张奇迹就收了几十块钱，还有一些铜钱儿。后边，张奇迹连瓶瓶罐罐也收，但只要小的，大的占地方不好拿不好放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管真假，一个多月就攒了一堆。
张奇迹时刻叮嘱同学们，课间玩儿游戏机要把声音关掉，带到家里玩儿也得背着家长，挺长时间，老师也没发现他这风生水起的行当，但小心加小心，最终还是暴露了。
很多同学的成绩都下降了，老师注意到他们上课也是心不在焉的，一个课间，校长就在窗户外头发现了几个同学手里抱着的游戏机。那几个同学一进办公室，都没用审问，就把张奇迹卖了。
校长没收了张奇迹的游戏机，但实在懒得管教张奇迹，也懒得叫家长，知道那都没用，只是严厉地警告了张奇迹，自己玩儿可以，别再祸祸其他同学。
张奇迹早把钱赚够了，那些游戏机白扔了也没啥损失，可张奇迹还是想把游戏机给要回来，但不敢去找校长，校长没让他去打扫厕所已经算好的了。
“要不找找吴燕妮？”一天放学路上，张茂跟张奇迹提议。
吴燕妮是校长的闺女。
“能行吗？”张奇迹看着张茂。
“不是说，吴燕妮还得叫你表舅呢吗？”张茂说，“咋不行？”
“不是，我听俺爸说过，按辈分校长得叫我表舅，校长他姥姥跟俺爸是一个辈分。”张奇迹说，“吴燕妮得叫我舅爷。”
张茂笑笑，说：“下回校长再训你，你就让他喊你舅。”
“咦，算了吧，那他不得封我个厕所所长。”张奇迹说，“吴燕妮好说话不，你跟她一个班，你给她说说呗。”
“也行。”张茂说，“我明天问问她。”
张奇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上回买的那个小狗脑袋的自动铅笔递给张茂：“把这个给她，好说话。”
第二天上午课间，张茂和吴燕妮来找张奇迹，三个人躲到厕所边的竹林后边说话。
“我可不敢替你给俺爸求这情。”吴燕妮说，“但是我有办公室的钥匙，能借给你们，你们星期六的时候自己去拿呗。”
张奇迹和张茂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我们可不敢。”张茂说，“那不成偷东西了？”
“那东西不是你们的吗？”吴燕妮说，“咋叫偷吗？”
“也是啊。”张奇迹说，“你拿你爸爸钥匙他不会知道吧？”
“钥匙是我的。”吴燕妮说，“之前看着这钥匙好看，我就从俺爸钥匙挂上卸了一把拿着玩儿哩，在我这好长时间了。”
“那就好。”张奇迹说。
“我明天拿给你，在家放着呢。”吴燕妮说。
“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呗。”张奇迹说。
吴燕妮犹豫了一下，说：“我得在家补课，俺爸不让我出门。”
“中午吃完饭出来呗，用不了多长时间。”张奇迹说，看着张茂，“你把你那个自动铅笔也给她吧。”
“算了吧，我可没那么贪心。”吴燕妮没等张茂说话就摆手说道，“星期六中午十二点咱在学校门口集合，行不？”
“行，行。”张奇迹和张茂点头。
星期六中午，张奇迹和张茂先到了学校大门口。大门紧锁，张奇迹和张茂站在大门旁边等着，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吴燕妮从旁边小路上走过来了。
吴燕妮只有办公室的钥匙，没有大门的钥匙。三个人站在大门前，看着大铁门上的那把大锁，相对无语。
“我忘了大门的事儿了。”吴燕妮说。
“那咋办？”张茂问。
张奇迹转头看看墙：“翻墙呗，又不是没翻过。”
吴燕妮把办公室钥匙递给张奇迹：“你们去拿吧，我在外边等着你们。”
“行。”张奇迹接过钥匙。
“我不会翻啊。”张茂看看墙头，又看着张奇迹。
“算了，我自己进去吧。”张奇迹说，说着就去墙边找砖头，回头看看张茂，“茂茂，你给我搭个人梯吧。”
张茂扶墙蹲在墙根，张奇迹踩到张茂肩膀上，张茂龇牙咧嘴地往起站，托着张奇迹上了墙头。
张奇迹趴在墙头上，脚往墙里放，手扒着墙头，慢慢把身子顺下去，脚蹬着墙面，一松手，跳到地上，双脚麻了一下，缓了缓，便向办公室跑去。
跑到办公室门口，张奇迹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紧张地心扑通扑通跳。
因为学校一个老师都是教好几个班，还有的老师教两三门课，老师不算多，办公室也不大，七八张办公桌排成两排，最里面墙角那张最好的办公桌就是校长的。
张奇迹走到校长办公桌后面，拉抽屉找，从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找到了游戏机，回头从语文老师抽屉里找了个塑料袋，把游戏机一装，把抽屉关好，拎着塑料袋出了办公室，重新锁好门，跑回学校大门，把装游戏机的塑料袋从大门底下的缝隙里递了出去，找了几块青砖垫在墙根底下爬墙头出去。
“你挺麻利啊，这么快就出来了。”张茂帮张奇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这真不算偷东西吧？”张奇迹呼呼喘着气，看着张茂和吴燕妮问，他想起了去送哥哥上学在火车站遇到的那个小偷，“让警察抓了就完蛋了。”
张奇迹提心吊胆了两个星期，也没见校长找自己，才稍稍放了心。
游戏机张奇迹留下两个，他和张茂一人一个，剩下的打算看看能不能退了。一个星期六，张奇迹拉着张茂去了城里，一是退游戏机，一是找花手儿卖点儿货。
“这退不了。”商店老板娘对张奇迹翻着白眼，“哪有这样的，别说你这都玩儿成这样了，就是只拆了盒子也不能退啊，你退给我我卖给谁去？”
“就是问问嘛，不能退就算了。”张奇迹说。
张奇迹和张茂离开商店，去了老街古玩店，花手儿看到张奇迹的一堆游戏机，便问起来，张奇迹把游戏机的事儿跟花手儿都说了。
“你这一点儿亏不想吃啊。”花手儿笑着说，朝门外指了指，“那边有个初中，你去那学校门口卖，便宜卖，指定能卖出去。”
“远不远？”张奇迹问花手儿。
“不远，出门，顺着书店那条街走，十来分钟就到了。”花手儿说。
中午放学时间，张奇迹和张茂蹲在学校门口路边，面前地上游戏机摆在地上，张奇迹手里拿个纸壳子，纸壳子上是花手儿帮他写的“游戏机三元一个”。
张奇迹本来想卖五块钱的，花手儿告诉他不要这么贪心，这东西五块钱不好卖的。
没多大会儿，张奇迹的临时小摊儿就被一群男生围住了，一点儿口舌没费，游戏机就卖完了，二十一块钱到手。
加上刚从花手儿那卖货的八十块钱，凑了一百零一块，张奇迹把钱都塞给了张茂。
“干啥？”张茂看着张奇迹。
“我用游戏机在学校都挣了好几百了。”张奇迹说，“这个给你吧。”
“你拿着吧，你不是给我一个游戏机了吗？”张茂把钱递回给张奇迹，“再说出来都是花你的钱。”
“哎呀，你拿着吧。”张奇迹把钱推回去，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虽然生意大多是自己做的，但张茂一直在帮他，“我还不知道分你这些够不够呢。”
张茂也不知道说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有点儿尴尬。
“草，咱俩还有啥说的嘛。”张奇迹说，打破了扭捏的气氛，“你就拿着呗。”
游戏机被盗的事儿还是被校长发现了，这也是迟早的事儿，张奇迹倒是有些准备。
“我这不找东西还不知道游戏机没有了。”校长坐在椅子上，看着张奇迹，“你啥时候拿走的？”
“没……没拿……”张奇迹站在校长面前，低着头，心虚，说话都没有底气。
“好生交代，要不我就找你爸去了。”校长说，“不是你拿的，鬼拿的？”
张奇迹不知道说啥。
“说话。”校长又说，“到底啥时候拿的？咋拿的？我是一点儿不知道啊，真跟见了鬼一样。”
张奇迹还是不说话，不是不想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不说？”校长说，“这算盗窃你知道不？你说实话，我不跟你计较，我就想知道你咋拿走的？要不我就找派出所了。”
张奇迹一听派出所有点儿慌了，脑子一转，抬头看着校长说道：“我升旗仪式的时候拿的。”
升旗仪式老师们都参加，办公室没人。
“你这小子行啊，神不知鬼不觉的。”语文老师说，“啥时候拿的？”
张奇迹假装想了想，说：“前几个星期。”
校长看着张奇迹有点儿想笑，又拉了脸，“你知道你这是啥行为不？都不能算小偷儿小摸了知道不？这是学校办公室啊。”
“我错了。”张奇迹低着头说，这句话有几分真心，他自己也觉得是“偷东西”。
“你得真知道错，孩子，调皮捣蛋都不算个事儿，你这到办公室拿东西，这种行为可不行啊。”校长说，“我也不罚你了，你把游戏机拿回来，再写个检讨，一定要真正认识到错误，知道吗？”
“那个……”张奇迹一脸为难地看看校长，又低下了头，“游戏机给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