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冤家路窄
“你说是真的吗？”张茂问。
“肯定是吓唬人的。”张奇迹说，“吃了好几个小孩儿了，吃谁了？咱村小孩啥时候少了？”
“吃的是外村的小孩儿。”张茂说。
“我可不信。”张奇迹说，拍拍胸脯，“要不我进去给你看看。”
“你可别了。那是闹着玩儿的吗？”张茂说，“回家吧咱们。”
“走，看看去。”张奇迹拉着张茂，“咱看看那洞口，要是封上了，咱就回家，反正顺路，洞口就在前头。”
“我知道那地方。”张茂说，“人家都封好几回了，又给捅开了。”
两个人带着狗沿着果园树墙往前走，不多会儿就到了洞口的位置。洞口外边用杂草糊着，张奇迹旁边灌木里折个棍儿把草拨开，洞就露了出来。洞口下的土被磨得光亮亮的，都没长草，洞口上沿的臭橘子树的树枝也是光秃秃的。
“你看，最近都有人进去过。”张奇迹指着洞口说，“要不没这么光溜。”说着，扔下手里的尼龙袋子就趴到了洞口前。
张茂蹲下拉住张奇迹的衣服。“走吧，回家了。”张茂使劲拽着张奇迹的衣服。
“没事儿，我进去摘俩桃儿就出来。”张奇迹说，“这边上就有，很快。”
“咱买点儿去吧，你又不缺钱。”张茂说，“别进去了。”
“买啥啊，我就摘两个。”张奇迹说，“没事儿。”张奇迹推开张茂的手，朝洞口里爬去，缩着肩膀胳膊，勉强爬了进去。
大狼狗也想跟着张奇迹爬进去，被张茂抓住了后颈毛拉了回来，他俩趴在洞口看着里面。
张奇迹站起身，看看身后高高的满是尖刺的树墙，又看看面前静谧的桃林，心里莫名有点儿害怕。
地上掉落腐烂的桃子发着甜香气，苍蝇、蜜蜂在草皮上嗡嗡地飞着。
张奇迹迈步走到一棵桃树下，抬手摘了两个桃子，心想进都进来了，不如多摘几个，于是把衣服前边一兜，摘桃子往里放，摘了大概十几个，衣服就兜不住了，张奇迹便转身拿着一个桃子边吃边往洞口走。
“汪！”张奇迹脚边传来一声狗叫，声音又小又细，但猛不丁的还是吓了他一跳。
张奇迹低头看去，是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
“我草……”张奇迹看着小奶狗笑了，“就你吃人了是不……”
话未说完，张奇迹眼睛余光里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抬眼望去，一条狗正盯着他。
那狗大得有点离谱，足有半人高，一身长毛，肥头大耳，嘴上的肉耷拉着，腿粗得跟小树一样。
张奇迹腿一下有点软，心通通跳着，虽然慌，但还保持着理智，他缓缓移动了下眼珠，瞄准洞口，然后脚蹬地身子往前蹿，直直地奔向洞口，一闭眼扎进洞口，爬都不带爬的，简直像条泥鳅，身子呲溜一下就从洞口飞了出去。
幸好巨狗的身子大，钻不出洞口，只是愤怒地在里面对着洞口外狂叫着，那声音像敲钟一样，嗡嗡地震耳欲聋。
大狼狗害怕地腿直哆嗦，比张奇迹和张茂逃得快多了。
“那是狗吗？怎么那么大？”张奇迹认知里，还不知道这世上会有那么大的狗，跑到村口了，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张茂。
“我没看见，我就听见叫唤了，多大？”张茂弯腰扶着膝盖喘着气，“那声儿够吓人的。”
张奇迹摇摇头：“走，回家吧，那可能不是狗。”
“咱捡的麦子丢那了。”张茂说，“回去拿去呗。”
“不要了。”张奇迹摆手。
“捡了那么长时间，咋不要？”张茂说着转身要回去。
张奇迹拉住张茂：“明天再去吧，走，回家吧。”说着，拉着张奇迹就往村里走。
第二天，张奇迹和张茂回去找麦子的时候，尼龙袋子已经不见了，过了好几天，他们也从村里弄明白那狗是咋回事了，说那不是中国狗，是啥老毛子俄罗斯狗，能长得跟牛犊子一样，还有河里的黑水，那也不是啥石油，是城里造纸厂里放出来的水流到了这里，把原来的水都染黑了。
一天，张奇迹和张茂商量着进城，张奇迹卖货，张茂想去书店买本鲁迅的书，他们走着到镇上坐公交车，走到半路上，一辆摩托车从他们对面驶过又折了回来，停在了他们身边。
张奇迹和张茂看着摩托车上的两人，一会儿才认出来，骑摩托车的人是刘龙，后边是一个胖子，他们不认识。
“干啥去？”刘龙仰下巴看着张奇迹和张茂。
张奇迹和张茂没说话。
“包里装的啥？”刘龙看着张奇迹怀里抱着的鼓鼓囊囊的包。这包是杨翠娥用旧衣服给张奇迹新缝的，里面装着他要卖给花手儿的货。
“你管是啥呢。”张奇迹看着刘龙，语气强硬。
“你他娘咋跟我哥说话呢！”胖子从摩托车上爬下来，走到张奇迹面前，“问你啥你就说啥！”
“你是哪根葱？跟你有啥关系？”张奇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胖子。
胖子一愣，转头看刘龙，指着张奇迹笑着对刘龙说：“哥，这是个二逼吧？”
“对，就是二逼，就是他把俺爹的车砸了。”刘龙说。
胖子又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张奇迹：“你小子够愣的啊。”
“别跟他废话。”刘龙对胖子说，“看看他包里是啥？”
胖子抬手就去抢张奇迹的包，张奇迹往后躲，还是被胖子一把抓住。
“你们咋抢东西？”张茂伸手阻止胖子，被胖子一把推开，胖子力气很大，张茂没站住一下倒在地上。
张奇迹腾出一条胳膊去打胖子，被胖子一下挡开，顺势还把包抢了过去，张奇迹伸手又去抢包，又被胖子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还给我！”张奇迹扶着张茂从地上站起来，等着刘龙和胖子。
包交到刘龙手里，刘龙打开看着，拿出一个瓷瓶，笑道：“什么破玩意儿。”随手扔在地上，把瓷瓶摔碎了。
“记着，你爹要上初中了，你们校长可管不住我。”刘龙指着张奇迹和张茂，“以后见了我就叫声哥，以前的事儿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要不我就弄你们。”说完，把张奇迹的包扔到了地上，“咣啷”一声，里面剩下的两个瓷瓶也应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