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决裂？
在金真镇正东方向的古老水道网络里生活着一群猪人。与本地的猪怪或是东边的死灵不同，猪人们有灵性，爱团结，爱和平，尊重一切智慧生命。
只是，这些溢美之词都是后话了。
简而言之，铁钩最近总感觉旗号有哪里不对劲。它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每次还匆匆拿上一两个被人类称作“书”的东西。
虽然族里人都知道书上记载着知识，但是没有一个猪人看得懂人类的文字。旗号若是能从书中明白什么，恐怕太阳能从西边出来。
但是这小小的异常并没有使铁钩太多关注。事实上，自从祖灵之灾以来，每个猪人都变了样。尤其是祭司，三天两头地斥责众猪人背弃了祖灵云云。自己更是在一次与人类的遭遇战中断了一臂，从此以后只能靠铁钩作代左手过活。
就在他出神时，刀锤——族里第二强健，最老成的猪人，同时也是一族之长——从简陋的桌子旁绕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铁钩，专心点。”刀锤说。
“对不起，我刚才出神了。”
刀锤没说什么，回到位置上继续会议。猪人们处理事件总爱开会。
“总之，旗号毕竟是孩子，虽然孩子爱玩是天性，但是咱们终究是要保证它的安全。万一碰上了野蠕虫就糟了。”刀锤忧心忡忡。
“要我看，当初就不该急着把那条项链交给他保管，”发话的是游侠，“就应该先让他锻炼锻炼体魄。至少不会遇上危险。”
“这孩子现在像着了魔一样，我连敲三遍开饭鼓都不回来。”说这话的是掌管联络与养殖蠕虫的“战鼓”。
“我说，他该不会皈依祖灵了吧？”铁钩说。
“也对啊，平日里祭司那家伙就挺看好它，它此前也没正式立信，很有可能是……”
只听砰的一声，祭司面色凝重地走进门，随后自己把一块石墩搬到桌旁坐下。
“他没有皈依祖灵。”
尴尬冰冷的气氛一下子铺满全场。猪人们无话。
首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刀锤。“所以，这孩子能上哪里去？”
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转向祭司。
“我不知道。”
祭司用余光瞟了一眼在座众人。这里在座的猪人，早就忘记了自己从何而生，也忘记了生是哪位大能的权柄。因为钢铁坚韧锋利就改信钢灵？因为火焰炽烈就敬畏火灵？可笑，可笑！那钢灵和火灵由何而生？万物都有所诞生之处！
自己今天，就是要将一切挑明。大不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拉人散伙去。
想到这里，祭司似乎充满了自信。
坐在他对面的刀锤门儿清着呢。咱们猪人族一路走来，彼此之间熟悉得很，不就是信哪位大能的事吗？猪人们这么些年，生死存亡的时候都没见谁想拉走人单干，你祭司今天为了信仰问题就可以单干了？荒唐！
“咱们还是先谈谈旗号的事吧。”刀锤紧盯着祭司的双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复。
“哼！真有意思。一个两个的，不拜我们我们的造物主先祖之灵，非要拜些其他的神灵……”
“先聊旗号。”刀锤放话。
“……那孩子多半是拜了别的什么神灵。很有可能是外神。”
气氛又一次僵住了。大家心知肚明，“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像是火药桶的导火索，一点必炸。
“怎么，都不说话？”祭司站起身来，“那我先说吧。”
“首先，要想方设法知道那孩子具体在做什么。如果真是拜了神灵，起码也要知道是哪位大能。”
“如果是先祖之灵那就还好。如果是别的……”说到“别的”二字时，它明显加重了语气。
又是沉默。今天的氛围糟透了。在场所有猪人都这么想。
另一边。
旗号还并不知道族群里酝酿着什么狂风骤雨，此时的他只感到欣喜若狂——今天，它终于学会了月灵教给他的第一个攻击法术。虽然这个叫“飞弹咒”的法术破坏力很有限，自己天然的法力储量也“不甚理想”，只能保证一天两次，但毕竟是从无到有的蜕变，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
只是，它最近总是沉迷于练习法术，几乎废寝忘食，有几次战鼓把开饭鼓擂得震天动地，旗号愣是没听见。
它走上熟悉的小路，两步跨作三步地跑回预定的开会地点。一路上平安无事，没再碰上猪怪或是蜘蛛。水道还是那个阴暗湿冷的水道，旗号还是那个年幼好奇的猪人，但在这一周以来，一切都好似变了样。
终于，它看见身形高大，头戴重盔的骑士。骑士看见他来，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门。
可怜旗号并没有从骑士那头盔下的脸上看出房内风云变幻。他有些吃力地推开破旧的大门，飞也似的跑进议事厅。
“我回来啦！”
一瞬间，议事厅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上旗号，搞得它浑身不自在。
它朝四周一瞥，发现站着的祭司正满脸怒意地看着它，而身旁的铁钩和游侠的视线则在两人之间紧张地飘忽不定。
“……大家这是怎么了？”直到这时，它才感觉到气氛不对劲。霎时，它开始回忆自己这一周与月灵交流露出的种种破绽。
不会是露馅了吧？
祭司收起怒容，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你最近干得好大事！”
“……啊？”只需一诈，旗号便表现出了没有经过专门说谎训练的特征：心跳加速，语音变调以及唯唯诺诺。
“说吧，最近为什么隔三差五带着书出去？”祭司口气更严肃了些。
“…我……”
它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以实相告。
一开始，它还有些紧张害怕，害怕自己受到族里的处罚。后来，他越讲越起劲，越讲越激动，尤其是讲到月灵教自己法术的部分。它最后总结道：月灵绝不可能对自己有害，更不可能对族群有害。相反，他更有可能是猪人应对祖灵之灾的一个帮手。
交代完一切，它只觉得格外痛快。实话实说，瞒着族人们的滋味并不怎么好受。
“族长，我承认我有事瞒着大家。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大家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