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消失的佳佳
当夜，我又没睡好。
房子周围到处都是青蛙和其他野生动物杂乱的叫声，叽呱叽呱地吵得我脑仁都疼。
清晨，还在熟睡的我，又被我姐熟悉的声音吵醒了。
“大牛，你兄弟又来找你了。”
我以为，又是饶佳佳牵着她的大水牛来找我玩。
当我起床来到房子外面，果然看见了大水牛，不过遗憾的是，我没看见饶佳佳。
此时，一位老婆婆正牵着一头水牛在我家院坝里。
我认得那头水牛，也认得那个老婆婆，她是佳佳的奶奶。
我从没有想过，佳佳的奶奶会牵着牛跑到我们家里来。
奶奶似乎很着急，她一脸惊慌地说：“大牛，大牛，佳佳早上是不是来找你了？”
我觉得情况不对，好像佳佳出了问题，我说：“奶奶，我刚睡醒，佳佳没来找我啊。”
奶奶的脸色瞬间惨白，眼泪直淌，说：“惨了惨了，佳佳人不见了。”
这句话的份量简直不要太大，吓得我浑身直哆嗦，我哆嗦着问：“奶奶，你先说说，什么情况，我去帮你找佳佳。”
奶奶抹着眼泪，一屁股坐在我家院坝里，说：“一大早，佳佳就牵着牛出门了。我刚才去喊她吃早饭，就看见了一头牛，人不见了。”
我心急如焚，只想火速见到佳佳，就说：“奶奶，你快跟我说，牛在哪里找到的？”
奶奶哭喊着说：“青岗崖。”
我姐走上去要把奶奶拉起来，我却顾不上这个，飞身直扑青岗崖。
我知道那个地方，桃源村的祖祖辈辈的很多棺材就葬在那里。我也听父亲讲过，那地方曾经闹过鬼，很邪门。
佳佳如果闯进了鬼门，肯定凶多吉少。
我一定要找到她。
即使有鬼，我也不怕。如果遇到了，我可以用童子尿滋它们。
在飞往青岗崖的路上，我碰见了同学许晴。
一想到昨天我抓来的螃蟹都进了许晴的肚子，我就一肚子火气。
我瞥了她一眼，说：“好吃不？”
许晴说：“什么？”
我说：“螃蟹。”
许晴说：“有点硬，嚼不动。”
我说：“你去哪里？”
许晴说：“去找佳佳。”
我说：“你晓得她在哪里不？”
许晴说：“晓不得。”
我说：“青岗崖。”
许晴的眼神有些惊恐，便停下脚步，没再跟我向前冲锋。
我鄙视了许晴一番，便独自一人前往。
山里的大雾还没散透，四周显得比较模糊。除了脚下的路我能看清，其他的东西都有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还好因为雾大，我的胆子也跟着增大。因为大雾弥漫，山中的坟墓也都被隐藏住了，看得不是很真切，所以我便不会那么害怕。
我开始一边转悠一边呼叫饶佳佳的名字。
可不管我用多大的声音叫喊，都没有得到过佳佳的任何回应。
此时，山中的布谷鸟一直叫个不停，叫得我心里开始发慌，开始害怕起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一个人深处在大山里面。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说不害怕是假的。
我很想放弃这次单独的行动，回家叫上我姐叫上我妈一起来青岗崖寻找佳佳。可我同时又在担心，万一我走了，下一刻佳佳就出现了怎么办。
万一我不走，我也遇到危险怎么办。
这真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恍惚中，我看见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背后冒出一根树枝来。
树枝上面还有几片叶子没有脱落，一直在左右反复摇摆。
我敢肯定，石头后面有人，否则一根树枝不可能自己摇摆运动起来，本来也没有吹风。
我试探地问：“是不是佳佳，我是伍大牛。”
无人应答。
那根树枝也停止了摇摆。
这种超自然现象把我吓呆了。
难道说那树枝还是由我的声音来控制的。
顿时，我也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睛死死地盯住它。
可没过一会。
那根树枝又在开始左右摇摆。
我鼓起勇气再次确认：“是不是佳佳在那里？”
树枝又立在空气中，纹丝不动。
大雾渐渐散去。
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一座一座的坟头也开始显山露水。
我吞了一口口水下肚，决定放手一搏。
因为我坚信一个事实，大白天的，任何脏东西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胡来。
此时此刻，找到佳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必须战胜恐惧。
如果找不到佳佳，我也不想活了。
想通了这层道理，我便朝着大石头的位置走过去。
当我蹑手蹑脚地走拢，只见一个捆着围裙的小女孩正低着头双手举起一根树枝，她浑身都在发抖。
抖得我的心好像都要化开成两瓣。
我轻声喊道：“佳佳，是我，是我伍大牛，你抬头看我。”
饶佳佳慢腾腾地抬起头，我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跑过去，一把抱住她，说：“别怕，别怕，大牛来了。”
佳佳也用力将我抱住，在我肩膀上一阵抽噎。
如果此时有人上山，当他听见坟地里传来女孩的哭声，我相信他逃回村里一定会大肆宣传碰见鬼了。
过了许久。
我松开她，说：“佳佳，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佳佳的情绪比刚开始有所好转，她也松开了抱住我的双手。
我们的身上都打湿了，我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水，还是佳佳的眼泪水。
我焦急地等待着佳佳给我的回答，可她却一言不发，然后从围裙的口袋掏出一块绿色的块状的东西。
我以前从没见过它，不知道它的名字叫什么。
不过，它的两边都长满了尖刺，用手握住一定会给手造成一些刺痛感。我不明白佳佳从哪里捡来的，也不明白她捡这个东西用来做什么。
饶佳佳开心地说：“大牛，你认识这个不？”
我说：“不认识。”
佳佳说：“这个叫芦荟。”
我说：“你跑到这里来，就为了捡这个？”
佳佳说：“对啊。”
我以为这个叫芦荟的东西肯定是一种非常好吃的野菜，所以佳佳才会如此大胆，竟然一个人跑来青岗崖。
不料这个时候，佳佳神色一变，说：“大牛，你把短袖脱了，我给你擦擦。”
我疑惑地问：“擦什么？”
佳佳说：“你没感觉吗，昨天中午我就看见你后背被太阳晒伤了。我问过奶奶，她说用芦荟擦擦，皮肤很快就好了。我晓得青岗崖这边有芦荟，所以就来找了。”
我僵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饶佳佳。
佳佳也同样看着我。
等到佳佳用芦荟给我涂完后背，我感觉像是抹了风油精，背上凉飕飕的。
我笑了。
佳佳也笑了。
我说：“佳佳，你晓得你奶奶在找你不？”
佳佳说：“晓得，我听见她在喊我，但我没有答应她。”
我说：“为什么不答应奶奶？”
佳佳说：“我怕她骂我。”
我说：“那我刚才叫你名字，你怎么也不答应我？”
突然，佳佳又换上了一副惊恐的模样，好像见到了鬼似的。
我只能轻声安慰她不要害怕，鬼都是假的，世界上没有鬼这种东西。
然而佳佳接下来的动作，吓得我毛骨悚然。
佳佳握住右手拳头，用拳头给我指了一个方向。
我顺着佳佳拳头的方向去看，正好看见一座坟堆。
坟堆附近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在坟头的位置，冒着一缕一缕的青烟。
瞬间，我也被吓得不敢吱声。
好好的一座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冒出青烟来。
虽然我常听大人说，一个人运气特别好，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但那都是听说，我从没有亲眼见过。如今真正的见到了，我才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幸运的兆头，因为这样的现象真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如果没有身临其境，是根本体会不到我和佳佳内心的恐惧。
佳佳说：“我不敢答应你，怕那里有什么东西钻出来。所以，我只能找根树枝弄出动静，让你看见。”
我这才明白了佳佳的处境有多么的困难，她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崩溃。
为了让她感觉到安全和放心，我只能不断地克服内心的恐惧，尝试着安抚她的心情。
我说：“佳佳你看，我刚才都叫了你好几次，声音也很大，那里并没有钻出来什么，对不对？”
佳佳沉思了一会，说：“好像也对。”
我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个究竟。”
佳佳不敢一个人继续待着，死活也要跟我一起去。
我本来不想依她，可为了给自己壮胆，最后还是带上佳佳一起，毕竟有个人陪着我，我心里面才会觉得踏实一些。
我们走到那座坟头跟前，终于弄清楚了原委。
它之所以会冒出青烟，是因为面前的火纸没有烧完。
在桃源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来到祖坟跟前烧一叠又一叠的火纸，说是给阴间的亲人寄点钱过去，让他们在那个地方的日子可以过得好点。
可现在距离过年还早，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人来到祖坟前烧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和佳佳已经不再感到害怕。
我和佳佳刚走出青岗崖，就发现了许晴正朝我们的位置走过来。她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棒，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
我说：“佳佳，你跟我说实话，许晴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佳佳说：“你真笨。这你猜不出来，本来以前我经常跟她玩的，现在我喜欢跟你玩。她觉得我冷落了她，心里肯定不爽。但她又不好意思说我坏话，只能找你麻烦了呗，毕竟是你从她手里把我抢走了，她肯定想夺回去。”
此时的我显得局促不安，以为许晴拿着棍子是想来跟我决斗的，谁赢了佳佳的归属权就是谁的。
我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就藏进了裤兜。
刚伸进裤兜，我就摸到了我姐给我带回来的薄荷糖。
我把两颗薄荷糖都交给了饶佳佳，说：“佳佳，再帮我个忙呗，我也帮你一个忙。”
佳佳接过我的薄荷糖，说：“什么忙？”
我说：“帮我吃糖。”
佳佳笑得很开心，她撕开糖纸，说：“这个忙我帮定了，那你能帮我什么？”
我说：“帮你放牛。”
佳佳说：“哈哈哈哈哈。”
她欢乐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中，吓得丛林里的鸟儿都拍拍翅膀飞走了。
与此同时，她的笑声，也击穿了我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