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变故
我便扯了一把野草，把装满螃蟹的衣服口子捆绑住，丢进了石头缝里。
我们跑到村长跟前，村长主动和我说：“你是不是伍木匠家的大牛？”
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名声很响亮，比学校外墙墙壁上贴的通缉犯还要出名，忙不迭地点头。
村长说：“你小子怎么衣服也不穿，太阳那么大，也不怕把你娃晒成人肉干。”
我说：“这点太阳，还不至于。”
村长听后，和周围的其他男人开始大笑，他对众人说：“这娃简直是牛变的，皮实，难怪上次木匠没把他揍死。”
说着，他们准备继续往山上赶，根本没把我和饶佳佳当回事。就两个小屁孩，不想浪费时间跟我们在这闲聊。
我追着问村长，说：“你们这么多人，要去哪里？”
村长说：“对了。”然后他转过身看了一眼饶佳佳，对她说：“这个女子，你是不是饶国富家的，叫个什么佳佳？”
饶佳佳走到我旁边来，说：“村长，我就是饶佳佳。”
村长停下脚步，对我和饶佳佳说：“看见没有，我们村的主要劳动都出动了。就你们两家，一个劳动力都没派。回去跟大人说，你们两家都要出一笔辛苦费，最起码也要出点茶钱。”
饶佳佳比我还勇敢，她说：“凭什么？”
村长笑嘿嘿地说：“你们两个，知不知道什么是电？”
电？
的确，我们村里目前还没有通电。
虽然我和佳佳都没有接触过和享受过，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见过。因为凤凰镇是通电的，我们都清楚，电是可以让一种叫灯泡的东西发光的物质，还可以看一种叫电视的东西。
我也经常问过慧娟，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可以通电。我妈说，通什么电，不通电最好，听说电费可比煤油贵多了。
我妈总是那么朴实无华，又那么爱从实际出发。我却觉得，我妈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思想永远守旧。
佳佳又比我率先开口，她兴奋地说：“村长，你们是去搬电的？”
村长摇摇头，说：“不，我们是去搬电线杆的。”
等到我跑回山中那片包谷地里，等到佳佳也把拴在柏树上的牛绳解下来，我背着背篼准备把刚从石头缝里取出来的螃蟹递给饶佳佳。
佳佳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说：“干嘛，你嫌累，不想拿？”
我说：“佳佳，村里要通电了。我要赶紧回家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我妈，气死她。”
佳佳有些不高兴了，说：“不行，这次你要送我回家。”
我不忍心惹佳佳难过，只好答应她，先送她回家。
于是，我背着背篼走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截路，我一直没听见佳佳在我背后有什么动静。
我以为她还在生气，不想搭理我，就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佳佳，别生气，下午我射个鸟烤给你吃。”
等了半天，我都没听见佳佳回复我。
我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转身去看她。
结果，我发现她一直蹲在原地，动也没动过。
而且，佳佳好像在哭，在拿手抹眼睛。
这个女孩，怎么老是喜欢哭。要是长大了，我把她娶回家，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可麻烦大了。
我扔下背篼，又连忙跑回去。
我蹲在佳佳面前，看着她哭得特别伤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而且，更加让我不理解的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哭得如此可怜。
我要拿手去擦佳佳脸上的眼泪，佳佳突然从我手里抢过螃蟹，要把捆在上面的草绳解开，似乎是她良心发现，要给放生。
我没让她得逞，又把螃蟹抢回来，说：“佳佳，你要做什么？”
佳佳直勾勾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里面全是似水的柔情，说：“我要你把衣服穿上。”
我说：“那螃蟹怎么办？”
佳佳咬着嘴唇，十分痛苦地说：“不要了。”好像有人拿着刀逼着她不要似的。
我说：“说不要就不要了？”
佳佳说：“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说：“你不要我要。”
这一次，我竟然大胆地拒绝了饶佳佳，没有听从她的无理要求。
其中有三个原因。
一来，我觉得佳佳有些过分，明明是她喊着我来抓螃蟹的，为此我连衣服都没有穿，结果她一句不要螃蟹了就想放生。这让我不理解，而且生气。
二来，我觉得佳佳对不起我。我费了大半天工夫才捉到的螃蟹，她却没有尊重我劳动成果的意识。顿时，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分被扣掉了几分。
三来，我想吃螃蟹。
第三点是才至关重要的，前面两点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往往重点都要留在最后面讲，就像学校试卷上的题目，最后一题往往是道要命题。
不知道佳佳是不是想通了，她突然站起身来，说：“走吧，我还是要，你还是走前面。”
我用眼睛仔细看了她很久，主要是想看看她还会不会有什么反转。
佳佳被我看得面红耳赤，说：“怎么了，你不想给我了？”
我说：“不是。你不许再哭了。”
佳佳说：“再哭我是狗，走吧。”
我转过身，刚往前走了几步路，就感觉佳佳在我后背吹气，吹得我后背痒痒的。
我便回头看她，说：“佳佳，你别吹了，我要痒死了。”
佳佳说：“你背上有条毛毛虫，我给你吹跑了。”
我们一前一后地穿过树林，大地，田野，最后来到佳佳家的隔壁房子，她们两家中间只隔了一块小旱田。
原本是块水田，只是天干得久了，水田便成了旱田。
佳佳指着房子说：“你知道这是谁家里吗？”
我说：“当然知道，许晴家里。”
佳佳把牛拴在一棵桑树上面，叫我把背篼放下，提着螃蟹去许晴家里。
我没搞懂，难道佳佳是想跟许晴打平伙，她出螃蟹，许晴出香油？
果然，许晴从堂屋钻出来了，她看见我跟佳佳在一起，那眼神，都能把我恨出油来。
我还不知道，我什么地方把许晴给得罪了。
难不成，就因为前几天，没有射外星人下来烧烤，她没有蹭到野味吃，所以才对我怀恨在心？
这个恨我的理由，也太扯了。
佳佳从我手里接过衣服包裹的螃蟹，叫许晴拿个脚盆出来，说是有好东西。
等到许晴把脚盆放在院坝里，佳佳解开我的衣服，把螃蟹全部倒在里面。
佳佳说：“许晴，这些螃蟹，都是我和大牛在河沟抓的，请你吃。”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辛辛苦苦捉的螃蟹，竟然不是为佳佳捉的，而是另外的对我来说不相干的女生。
我满脸不解的看着饶佳佳。
佳佳把衣服递给我的时候，在我脚背上轻轻地踩了一脚，示意我当一回骗子，撒一个谎言。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许晴，点着头说：“对，对。许晴，我们专门给你捉的。”
这回轮到许晴不知所措了，她看我的眼神也变轻松了很多。
然后，许晴把佳佳拉到她另外一边，讲起了悄悄话。
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在原地发愣。因为距离远，她们还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所以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我们从许晴家里出来，去了饶佳佳屋里。
这期间，佳佳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