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当年
同大夫为其倒水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作孽呀。只可惜当年老夫学艺不精，没能救得了云大姑娘。”
他坐回了桌边，声音略显低落。
染星瑶语气有些颤抖，“不怪您，一切都是那幕后黑手。”
“只是，”她继续询问，“我母亲的事，夫人知道吗？”
同大夫摇头，“老太爷不让说。”
“外祖父？”染星瑶惊呼。
同大夫口中的老太爷，就是染星瑶的外祖父云铭桓。
他继续道：“当年云大姑娘找到老夫时，已经是气血两虚，再加上她底子不好，没熬过几个月就去了。之后，染家派人传话，终于肯娶二姑娘。”
同大夫叹气，“老太爷嘱咐我等，谁也不准将此事告知二姑娘，就说大姑娘是因为身子虚弱才没的。”
染星瑶轻声道：“外祖父怕自己的二女儿害怕，因此与染家离心，或者干脆不肯嫁了？”
同大夫无奈的点点头。
“染家家私颇丰又有爵位，你父亲的学问也算过得去，将来在朝中混个有实权的差事是没有问题的。而云家，百年前倒是富裕过，可惜后代不争气，渐渐已经沦为了寒门。”
“在老太爷的努力下，云家总算有些起色，他靠着自身的能耐娶了建武伯的庶女，可生出的儿子却不突出。”
“若想维护住云家的荣耀，最好的办法无外乎联姻。因此，嫡女必定要养得端庄贤淑，彰显世家的风采，至于庶女就可以去冒些险了。显然，二姑娘没有让他失望。”
“只是可惜，当年染家的老太爷也不是吃素的，竟然点名要嫡女。反正对于老太爷来说，只要能搭上染家，哪个女儿都无妨的。”
“直到大姑娘离世……”
第一次听到当年的云家，染星瑶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阵悲凉。
“因为我是女孩，云家和染家的关系还是不够亲近，所以云家的二姑娘必须嫁。”
同大夫没有答，却也默认了。
“外祖父赌对了。”
染星瑶心中五味杂陈，只有语气还算冷静。
同大夫无奈，“虽然牺牲了一个女儿，但得到了染家的助力，云家算是支撑住了。靠着染家的资源，这一代，总算出了个争气的。”
云苍梧被点中探花，又于前些日子被提拔为大理寺寺正。
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小官，但是谁都知道，他不会止步于此。
看着染星瑶失落的神情，同大夫劝道：“外面看世家光鲜亮丽，可内里都是人命来填的。当年云老太爷也曾后悔将嫡女教得太过纯良，只是木已成舟，唯有向前看。”
“当年，”染星瑶语气有些颤抖，“外祖父什么都不说，就不怕……也被害吗？”
“他必须保证与染家的姻亲得以维持，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许是染星瑶的神情太过悲凉，同大夫解释，“云家不是什么都没做……就伯夫人现在身边的那个李嬷嬷，可是当时宫中刚放出来的，云家真的尽力了。”
“也不要怪云老太爷不近人情，世事艰难，他不得不去算计。”
“天高路远，风云莫测，还望三姑娘日后珍重。”
离开了同大夫处，染星瑶的情绪更加低落，点霜和凝烟只能远远的坠在她的身后，不去打扰。
原来，无论是她的母亲还是云妍姣，都是身不由己。
怪不得云妍姣曾经感慨过：女子总是艰难些。
对于外祖父云铭桓的做法，染星瑶并不觉得他是错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很成功。
染星瑶更多的是失望与无力感。
女子既然得世家供养，就要延续家族的荣耀。
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种原来谁也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感觉已经走了很远，实际上不过刚出院落的大门。
一抬头，竟看到了熟人。
“三姑娘好。”
“李嬷嬷。”染星瑶道。
李嬷嬷并未问染星瑶为何会出现在客房，只是笑眯眯的说：“三姑娘看起来心情不佳。”
染星瑶鬼使神差的问道：“李嬷嬷，夫人刚到染府的时候，也很艰难吧？”
李嬷嬷答：“难是难了些，不过路都是人走的。姑娘可曾发现，伯爷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了。”
染星瑶豁然开朗。
云妍姣不是没有对云妍舒的死有过怀疑，只是所有知情人都在瞒着她，她不得不相信。
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能做。
俗话说得好，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所以惠姨娘才会说，云妍姣看她们之前的这些姨娘不顺眼。
毕竟云妍舒去世时在染府的姨娘，大部分都被她处理了。
李嬷嬷继续道：“为伯爷生育过子女的难处置些，但是会有那么一天的。路都是自己走的，至于走哪条，全看您自己。”
“多谢李嬷嬷。”染星瑶真诚的表达谢意。
不知李嬷嬷知道多少，可她今日到底点醒了染星瑶。
即使身陷囹圄，也要奋力突围。有问题就去查，有怀疑就去做，放开手去，就如同她前世最后的那样。
自重生后，染星瑶第一次如此的确认，她绝不会让自己前世的悲剧重演。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虽然不知道同大夫与自家姑娘说了什么，但发现染星瑶的情绪已经恢复，点霜和凝烟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染星瑶对比着两支珠钗，点霜劝道：“姑娘，忙活了一整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染星瑶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在搞鬼，不过是新仇旧账一起算罢了。
“安神汤来喽，姑娘喝了就睡吧。”
远远听到凝烟的声音。
还没等染星瑶答应，她竟然被桌腿绊了一下，要不是点霜眼疾手快，定是要连人带药的全部摔了。
“你呀，还是毛毛躁躁的。”
点霜嘴上说着，手上却立马接过了她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染星瑶也赶忙起身，看着被嗑得龇牙咧嘴的凝烟，找来了治疗跌打的药油。
这药油是越千秋带来的，效果是极好的，就是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