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送别
谁都知晓,最想染遥予出事的,不外乎就是染遥之。
染家的爵位虽不是世袭罔替的,传到染懋的下一代就没有了。
可染家底子还在,这万贯家财也还在,谁能不眼热家主的位置。
虽然染遥之是长子,可他还算不算嫡子至今尚无定论。
因此,若他想为自己争一争,首先要解决掉的,就是云妍皎的两个儿子。
“无事,”虽然涉及许多,但与染星瑶没什么关系,云妍皎道:“星儿你先回房吧,这点小事还不足为虑。”
知道云妍皎想好怎样处理了,染星瑶不再多说,行礼后离去。
确实如她所料。
不过几日,凝烟就打探到,窦管事的一个徒弟喝醉后莫名其妙的跌进池塘,说是人当即没了气息。
这显然就是在染遥予的马鞍上做手脚的人了。
“姑娘,还有一个消息。”凝烟坐在一旁,继续向染星瑶汇报,“外面都在传,咱家大少爷日日不归家是喝花酒去了,说他在外面简直闹得不成样子。”
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昨晚大少夫人与大少爷闹了一场,最后伯爷和夫人来才控制住场面……伯爷狠狠地训斥了大少爷一顿。”
染家大少爷的妻子杜氏,是他恩师的女儿。
染遥之平日里十分疼爱自己的发妻,杜氏也算温婉贤惠,没想到这次居然闹得这般不好看。
想来这便是云妍皎的报复,不仅让染遥之后院起火,还让染懋更加厌恶于他。
不过这都与染星瑶无关,嘱咐了梦云阁的人不要多嘴,她知道真正的暴风雨还未来临。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如同染星瑶前世知晓的那般,凌贵妃薨逝的消息自皇宫中传出。
凌贵妃年岁不大,谁都没想过,她会在如此的年纪撒手人寰。
据说圣上十分悲痛,而众人都在猜测,即便凌贵妃去了,凌家多少也能受到些恩惠。
凌贵妃的哥哥凌秉德,原本是正五品的上林苑监正,如今想来是要升官了。
可很快,一道意想不到的旨意传达到凌家:封凌秉德为蜀州知府,即日起携家眷前去赴任。
这让众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虽说凌秉德的官职从正五品升到了正四品,可谁不知道,外放的官哪里有皇城的舒服。
况且蜀州距离皇城又远,又不富裕,自古便被称为蛮夷之地,去那边与被流放了又有何区别。
渐渐地,更多消息传了出来。
据说,凌秉德的官职是凌贵妃临死前求的。
她说,凌家子大多资质愚钝,怕是不堪重用,因此请求圣上将自家男儿都外派得远远的,只让他们在外面劳力即可,莫要留在皇城做出什么有负圣恩的事情。
凌贵妃在去世前苦苦哀求,圣上最终允了。
思来想去,最终将凌家唯一入仕的凌秉德,派往了远离皇城的蜀州。
凌秉德与凌贵妃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不知道凌贵妃为何要在临死前断了凌家的路。
众人只能猜测,定是二人儿时就有些仇冤。
世人多愚昧,但染星瑶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原不理解自己重生的意义,毕竟再来一遍那样悲哀的人生,似乎没什么道理。
可如今,凌家终于在她的建议下,为心爱的女儿争出了命来。
染星瑶心道:阻止大家的悲剧,阻止自己的悲剧,或许这就是老天让自己重生的缘由。
凌袅袅的口信传来,言七日后自己要随家人离开,希望染星瑶能去送送她。
这日的天气格外的好,好到不像是一个送别的日子。
秋风带来了闲愁,到底也会吹来日后的思念。
命赶车的柱子,还有点霜和凝烟待在远处,染星瑶与凌袅袅坐在了城外的凉亭中。
“到了那边要给我写信,或者到哪里了,只要方便都写给我。”染星瑶叮嘱凌袅袅。
凌袅袅笑道:“放心、放心,一定不会忘记的。”
“我这要走的路程长着呢。”
“到时候,我将沿途遇到的景色与风土人情都写给你,就全当咱们一同看过了。”
染星瑶笑着,眼中却有些泪光,“好,一言为定。”
“哎,你别哭呀,坚强点,”凌袅袅也笑着,声音却有些哽咽,“你看看,你一哭我就想哭了。”
许是怕远处同样在与友人道别的父母担心,她努力控制住声音,眼泪还是如同断了弦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星瑶,我舍不得你,到了那边我谁也不认得。”
染星瑶拉住她的手,同样哽咽,“我也舍不得,可是这或许是最好的路了。”
“我知道,”凌袅袅用手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这是小姑姑能为凌家、为我争出的最好的命了。”
“如今储君未定,朝堂情势复杂,远离这里才是最好的路。”
“你们染家也要小心。”
眼泪又开始落下,“我就是难受,咱们以后不好见面了。”
哪里是不好见面,只怕此生都难再见。
想缓和下悲伤的气氛,染星瑶用手帕给凌袅袅擦了眼泪,“莫哭,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万一遇见你的真命天子了呢?”
凌袅袅被她逗笑了,“即使遇见也不可能是现在。”
她又想到了什么,沉思道:“星瑶,我原以为自己应该会在皇城寻得一世家夫婿,而后相夫教子,走过这一生。”
“只是如今看来,人生的轨迹,永远充满着未知。”
染星瑶劝道:“缘起缘灭,许是你的缘分本不在此处。”
凌袅袅感慨:“我只是突然觉得人生无常罢了。”
“星瑶,”凌袅袅郑重的说:“经此一事,我才知晓,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
“就像是凌家的命运,我的命运,甚至是你的命运。”
“小姑姑临走前与我说了一些话。”
“她说,别人都认为她这辈子应该是值得的,被皇帝独宠那么多年,甚至连继后都得避其锋芒。”
“可是,”凌袅袅的眼神中流露出了痛苦,“人生哪有那么多应该,这句话就是她最后对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