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陛下，旧梦难寻（24）
安玥偏开头，抿唇，一副羞赧的模样。
宇文寰心弦一动，她这样子让他想到了少时救的一只黑猫。
初时，那黑猫对他异常警惕。他尽心照顾它，黑猫对他犹犹豫豫，想挨近又害怕的样子。
时间久了，黑猫才渐渐与他亲近，时常向他撒娇。
她也会像那黑猫一样吧，只要他尽心。
“陛下有事？”她的声音还有些哑，带着些鼻音。
“朕听闻觉妄住持与你父亲是旧识。”宇文寰坐在床沿，看着她。
“陛下，妾只是想念父亲……住持他……”
他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朕想了想，你一直闷在宫里确实不利于康复。梓潼，每月你都可以出宫来天音寺，届时就和觉妄住持聊聊。”
听到梓潼两字，安玥觉得讽刺，这般亲昵的意义在哪里？
那觉妄说了什么，以至于宇文寰会主动给她行方便？
“陛下……可是觉妄住持说了什么？”
“他说你闷在心里的事需要疏导。朕想佛家人兴许擅长劝人，不像朕只能抱着你，看你哭，什么都做不了。”
“……陛下……取笑妾……”安玥捂住脸低语，心里琢磨着觉妄这么做是想促成什么样的未来。
“梓潼，朕没有取笑你。”宇文寰拉下她捂脸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房间里的烛火轻轻地跳跃，映在墙上的两道影子渐渐靠近。
手指抵住宇文寰的嘴唇，安玥开口：“陛下，您该回去休息了。”
宇文寰握住唇上的那只手，在掌心落下一吻，那只手轻颤一下要收回去，被他攥住。
“梓潼，小喜在天牢中有听到楚诚亦的遗志吗？”
烛火下，宇文寰眼神真挚，丝毫没有任何阴谋算计的模样。
可他问出的话……
安玥惶恐地低头：“陛下恕罪，妾不是……那……”
“唉……”
宇文寰觉得他现在时常叹气，真像个小老头似的。
“梓潼，朕没有怪你，也不追究什么。朕只是想为楚家再多做一点。若是你父亲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朕会帮你完成。”
“不……不用……”她使劲摇头。
又拒绝他，他原以为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现在看来不过是在原地徘徊。
宇文寰一手掌住她的脸，抬起她的头，“为什么不愿意？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是怕朕耍弄你？还是怕朕让你失望？”
他望进她的眼里，想看透她的心思。那双黑亮的眼里只有空寂，看得他一阵心痛。
“别怕！朕不耍弄你，也不会让你失望。梓潼，朕说过你该信我。”
安玥抿唇不语，话可以随便说，承诺可以随便许，可事情一旦发生就无可挽回。
她还是不信吗？
“至少你告诉朕，让朕做给你看，是不是？不给朕机会，也是不给你自己机会，一个信任朕的机会。好不好？”
她只是看着宇文寰，似乎在考量这话的真实性。
宇文寰没有催促，好耐心地等着。
半晌，她点头。
他笑了，眼里迸发出喜悦。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非但没有屈辱感，反而有种成就感。他不是在求人，这是在哄人，而且哄成功了。
“那么告诉朕，你父亲的遗愿是什么？”
“河清海晏，天下万民。父亲希望昴朝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陛下觉得父亲傻吗？”她仰着脸，一双眸子希冀地望着宇文寰。
“怎么会傻呢。这是每一个帝王都想做到的。”
“但代价太大了……”她眼里的希冀化为乌有，一瞬泯灭。
宇文寰的心抽痛一下，他还想说什么安慰她。
安玥却推开宇文寰的手，撇过脸，开口赶人：“陛下，天晚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最后，他只能说：“放宽心，朕会给你交代。”
站在院落里，宇文寰抬头望天，夜幕下繁星点点。
做皇子时，他最大的愿望是长大后，有自己的封地，远离京城这个麻烦的地方。
做皇帝时，他最大的愿望是摆脱傀儡皇帝的身份。
他从没想过，除去母亲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个人无怨无悔地对待自己。只是他知道的太晚，已经错过。
他也没想过，会重新有机会，让错过成为珍惜。
但这条情路，比他想得要艰难，前因是他自己种的，后果便他要自己吞，不管如何终究比错过要好。
“吴奉，你说皇后她……”宇文寰住了口，这种事情问旁人有何用？
“陛下，皇后娘娘对陛下是一片深情，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陛下不用担忧，只要按着心意善待皇后娘娘就行。”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吴奉当初是期盼过的，只是眼看陛下无意而已。
“宫里人都知道？那就是朕眼瞎了。”宇文寰一哂。
“陛下息怒！”吴奉立即告罪。
“哈！开玩笑的。”宇文寰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临了又看了眼安玥那间屋的房门。
第三天一早，宇文寰没急着回宫，带着安玥在天音寺多住了一天，说是要陪安玥散心，逛了一天的后山。
临近傍晚，帝后才回到宫中。
当晚，宇文寰便看了顾衍的审问记录，又亲自问了那被抓的太监。
桌上那一盒子香料便是掺了毒的，这毒会让人心性大变，情绪失控，甚至只要引导得当，中毒人就会被轻易操控。
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手笔是公孙家的，他原以为是林家。
林家比他想的还要老奸巨猾，果然要离间林家和韩家才行。
顺着这太监的供词，顾衍摸出了公孙家埋在宫里的一条暗线，但他们太早抓住这太监，恐怕这条暗线已经没有用了。
宇文寰倒想知道，这次下毒不成，下次他们会怎么做。
还是下毒？或者……
“吴奉，平日里辰华殿就不要用熏香了。”话才说完，宇文寰又改主意了，“不，照常用。只是……”
“陛下，不如用皇后娘娘送来的。那是皇后娘娘亲自制的。”
“嗯？她会制香？”宇文寰有些惊讶。
“回陛下，当初陛下有段时间心绪不宁，皇后娘娘就制了一款香，让咱家务必点上。咱家本来将信将疑，点了之后，陛下果然好很多。”
“哦？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娘娘嘱咐咱家不要说是她做的，不然陛下不会用。”吴奉心里高兴，终于能把这事说给陛下听了。
“那就用她送来的香吧，你现在点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