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陛下，旧梦难寻（23）
安玥望着宇文寰，犹豫半天才问：“……那是哪家……”
“韩、林两家，公孙家估计也参与其中。”宇文寰凝视她，见她眼底浮现痛色，安慰她：“朕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她痛苦地闭上眼，没有说话。
就在宇文寰想说些什么时，安玥忽然开口：“和妾说这些，陛下就这么放心妾吗？是因为妾没有了楚家吗？”
这突如其来的反问令宇文寰错愕。
凉亭外，夏梅心惊如鼓，急得一身冷汗，生怕陛下怪罪。
吴奉同样捏把汗，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直白。
忽地，宇文寰笑了，凑近安玥问：“皇后是在气恼朕、担心朕吗？”
气恼？担心？宇文寰是怎么想的？
安玥是真的在问他有这么放心她吗？是因为没了楚家，还是因为其他。
宇文寰又说：“这话明明是担心朕，要朕别轻信你，又气恼朕这么轻信你。”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是脑补了什么？
安玥无语，但这样也好，若信任她，她的计划会少很多阻碍。
“陛下放心妾？为什么？最近陛下变得不像陛下，妾惶恐。”
“皇后一定想知道理由吗？”宇文寰想也许告诉她，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呢？随即，他又觉得那理由太不寻常，恐怕她不会信。
“陛下不说也行，妾晓得陛下……陛下过去时常告诫妾，要恪守一个皇后该做的事。”安玥神情淡然，仿佛这话已经说过成百上千次。
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他过去不过是说着打发她的，她信了，还做了……
现今，他自己被这些话堵得说不出什么来。宇文寰听得烦闷，觉得她笨，又觉得自己可恶……
最好的办法就当没听到，免得他总被她这些话堵得气闷烦躁。
宇文寰揉捏着掌心的手，将那重生的事情以梦的形式说出口：“朕前段日子做了个梦。在那个梦里，朕见到了皇后，看到皇后为朕做了许多事。醒来，朕觉得匪夷所思，但梦中的事确实发生过。”
“梦？”安玥神情迟疑，似乎不信他说的。
“皇后不信？”宇文寰真觉得自己没辙了，为什么以前他说什么她都信，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不信。
“信。”她说得缓慢，似乎在斟酌。
又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宇文寰无力地叹息。
“所以你也不信朕会为楚家平反？”他想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两人关系更近的事了。
“平反……”安玥呢喃着，而后无所谓地笑了笑，“这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宇文寰皱眉，她话里有话。
“陛下要楚家亡，楚家不能不亡……觉妄住持说一切都有定数……只是这定数，妾如何能接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骤然红了起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世家怎么如此对楚家？！世家到底做了什么局要整个楚家陪葬？那是我的亲人！我的亲人啊！”
他听出她话里的怨怼，但没关系，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推波助澜，也不会知道重生那夜他曾有机会救楚家。
现在这些怨怼不算什么，是他该得的。
宇文寰眼眸沉沉，默然抿唇，紧攥着她想挣脱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们！为什么！”她喊得声嘶力竭，像是要把心底压着的一腔悲愤全部宣泄出来。
凉亭外，夏梅身形动了一下，她想冲进去安抚主子，她怕主子说出更多不敬的话来。
吴奉拉住了夏梅，微微摇头。
“我的兄长……我的二叔……我的堂妹……小侄儿才两岁啊……”
“疼爱我的三叔……带我去放风筝的四堂弟……”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楚家人，眼泪流个不停。
宇文寰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最后她红着眼揪着他的衣袖，反复问为什么。
他望着那双流泪的眼，没法告诉她为什么，一旦告诉她，她会怎么看他？她还会喜爱他吗？她的心会变吗？
怎么能让她知道呢？不能，只要让她知道那是世家的阴谋就行了。
他只是被利用的一把刀，而不是着急上钩的另一方推动者。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质问化成了呜咽。
宇文寰将她拉进怀里搂住，轻拍她的背脊，胸前的衣襟都沾湿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宇文寰生怕她哭晕过去，不停安抚她，承诺一定会为楚家平反，一定会补偿楚家。
“他们都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什么都没了……”
“怎么会呢？你还有朕，朕会护着你的……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宇文寰紧抱着她，叹息。
她只是哭着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了哭，挣着要离开宇文寰的怀抱。
宇文寰没有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梓潼，你要信朕。”
院落的宫女太监私下里都在说一件事：傍晚时分，皇后娘娘是被陛下抱回院落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传言是真的：陛下确实要荣宠皇后娘娘。
不是假的，是千真万确的。
宇文寰抱安玥回来，实在是安玥哭得情绪起伏太大，这具身体直接没力气。现在她眼睛酸痛，身心倒是松弛许多。原主积聚了太多负面情绪，这一哭总算是一扫而空。同样，这一哭恐怕宇文寰愧疚更多。
“娘娘，夏梅有话想说。”夏梅突然跪在床前。
“你想说下午的情形，本宫不该这样？”安玥悠然地看着夏梅。
夏梅咬着唇点头，“娘娘这样质问陛下，陛下要是恼怒……”
“你说得不错。可你还记得楚家问斩那日，本宫说的话吗？本宫无依无靠，再谨言慎行都没用。”
“娘娘……”夏梅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是不安。
“既然都没用，不如痛快着来。人生不过如此，看看楚家就知道。”安玥勾起笑，手指绕着垂在肩上的长发。
主子变了，夏梅彻底发现那变化令她有些惧怕。
“娘娘，陛下来了。”小喜进门通报，随后让出路来。
宇文寰进来后，让随侍的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他和安玥。
“哭得眼睛都肿了。”他站在床沿，俯身细瞧安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