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陛下，旧梦难寻（17）
祈福的前一晚，帝后抵达天音寺，在僧人准备的后院住下。
出宫路上，宇文寰的仪仗在前，安玥在后。行到半路，宇文寰忽然要与安玥同乘。
安玥原以为是要她去宇文寰的车上，结果是宇文寰跑到了她的车上。
“陛下这是做什么？世家要知道了……”安玥很难说清楚世家会怎么想，大概会挺乐意看到宇文寰这样？
“管他们做什么？”宇文寰不以为意，世家能想得可多了。不管他做什么，世家总能想出七八条的理由，然后推测他要做什么。
横竖做不做他们都要猜，那就多做些让他们猜吧。
“陛下不担心吗？”
“皇后在担心朕？”宇文寰笑了，眼里有着欢喜。
安玥垂眸，盯着身上的衣裙，“妾惶恐，这些事不该妾多嘴。”
宇文寰的笑瞬间消失，他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不用惶恐，你说的这些，朕喜欢听。”宇文寰觉得不和她直接说，他可能真的会被她气死。
她似乎总能从他的言语中得出另一个结论，这不是宇文寰想要的结果。
“陛下……似乎变了……”安玥不自在地拨弄衣裙上的饰物。
“皇后不喜欢？”宇文寰心跳得有些厉害。
他的变化确实……他倒不怕世家想什么，反正世家一向多想，正好搅乱他们。
但他就担心吓到她，现在他很克制了，时时告诫自己徐徐图之。
不理她，他做不到，尤其每每想到前世她替他收尸，拉着棺材上山。那时他就有冲动将她搂在怀里，感受她的存在……可一缕幽魂什么都做不了。
重生后的他又不能这么做，那样太奇怪，任谁都不能接受。
哪怕他现在的示好在旁人眼里是对皇后上心，可他害怕在她眼里只是一场阴谋。
克制是多难的事！
“……”安玥还在拨弄那些饰品。
宇文寰等得有些着急，按住她的手，再次问：“你不喜欢？”
“……不知道。”安玥抬眸觑了眼宇文寰，又垂下眼盯着裙摆看。
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
宇文寰气闷了，双手环胸，靠坐在一边。
他知道他自己操之过急，但就是忍耐不了她这样。
之前，她不断靠近他，他现在靠近她，她反倒犹豫不前……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半晌，他说：“天音寺祈福期间，朕与你同住。”
宇文寰本就是这样打算，希望天音寺祈福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陛下，这样不太好吧。祈福要诚心，自然遵从各种禁忌，才对佛祖恭敬。”安玥坦然地望着宇文寰。
宇文寰一噎，“只是同住而已。分开住，岂不是给天音寺僧人添麻烦？”
“陛下是指在一个院落，各住一个房间？”安玥心里暗笑，她才不会让宇文寰得逞。
宇文寰想说不是，可她的目光坦然又纯净，忽然就显得他有那么点不堪。
于是他只能点点头，“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陛下体恤。”安玥了然地附和。
宇文寰总觉得自己会被她气出内伤来，但他又不能冲她发脾气。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怪她？还不是他自作孽！
当晚，宇文寰住在安玥隔壁的屋子里，人是坐在屋里，但心落在隔壁的人身上。
“吴奉，皇后安顿好了？”宇文寰坐不住想去看她。
“陛下，夏梅她们还在替皇后娘娘收拾。”
“那她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疲乏，已经睡下了。”
“……”他有些失望，本想带她去天音寺后山看京城灯火夜景。
“陛下，皇后娘娘凤体才稍好些，纵使是到天音寺，这舟车劳顿恐怕也会累到娘娘。”吴奉看宇文寰脸色郁闷，开口劝慰。
“你说得对。”宇文寰觉得祈福后，还可以在天音寺待两天，慢慢带她看夜景。
“陛下也早点休息吧。明日一上午都要祈福呢。”吴奉看过祈福安排，真是乍舌，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到底行不行。不过幸好，已经安排杨御医跟随。
第二天一早，天音寺正殿中，住持觉妄念经祝祷，宇文寰与安玥跪在大殿上跟着祝祷。
祈福过了大半，安玥感觉到疲劳，身子发软，快跪不稳了。
一旁的宇文寰眼明手快，在她要倒下时扶住她，同时招呼来吴奉，对吴奉耳语了几句。
吴奉即刻跑到觉妄身后，同觉妄说了几句。
觉妄看向安玥，随后冲吴奉点点头，又朝另一个僧人示意了一下。
那僧人替代了觉妄的位置，接着念经。
夏梅和吴奉扶着安玥离开正殿，跟着住持觉妄将人扶到了一处禅房。
安玥坐下后，便让吴奉回去。
吴奉起初不愿意，“娘娘，陛下是让咱家照看着娘娘。还有杨御医……”
“本宫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不需要劳烦杨御医。这里有夏梅和住持，你还是回陛下身边伺候的好，也好让陛下知道我没事，安陛下的心。”安玥说得认真。
吴奉想了想，便道：“娘娘说的是。咱家先回正殿，若娘娘有什么吩咐，便让夏梅来找咱家。”
吴奉一走，安玥就让夏梅站到门外，说是要和住持探讨一下佛法。
夏梅直觉不妥，但主子神情坚定，便不再多说什么，乖乖地站在门口。
“皇后娘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觉妄坐在安玥对面，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安玥面前。
“住持，您知道本宫找您有事？”安玥确定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与觉妄会面。
觉妄是楚诚亦的至交好友，两人对吃食、佛典的品鉴非常类似。所以楚诚亦空闲时便会到天音寺，与觉妄畅谈，偶尔也会带上儿子和原主。不过两人谈的东西太过深奥，原主通常就去拜佛了。
觉妄笑了笑，没说话。
安玥也不开口，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咽下后，反倒回甘。
安玥不由看了眼茶杯里的水，这是天音寺后山的泉水？
“娘娘这水如何？您父亲可是赞赏有加。”
“这是天音寺后山的泉水？”
“不错。您父亲真心希望这天下如这泉水，无风无浪国泰民安。”觉妄的眼里露出一丝怀念。
“但这仅仅是希望。”安玥放下茶杯，世间纷扰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希望停歇。
“娘娘，老衲预见了两个未来，都与娘娘有关。”觉妄叹息，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安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