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陛下，旧梦难寻（16）
昴朝的京城十分繁华，东西市里商人络绎不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吵架声此起彼伏。
安玥附身的小麻雀站在屋檐，俯瞰街上的行人，思忖着到底去哪里找康谷元。
她确实在皇宫的藏书阁中记住了京城布局，但要精确到一个人，那就万分困难了。
也许她应该先去金銮殿，找到人，等早朝结束时，再跟着人出来？
那太费时了，虽然她一天到晚休息，可要是一早上不起来，恐怕杨御医一早就要进长秋宫，连带宇文寰都会来。
麻烦！
爪子扒了扒屋檐上的瓦片，她想到康谷元是个孝子，他母亲信佛喜欢抄经。
京城中最大的寺庙是天音寺，许多信徒都会将抄好的经文供奉到天音寺。估计他母亲也不例外。
先去天音寺吧，信徒与信徒之间往往都有交际，说不定能听到点什么。
她很幸运，天音寺大门口就看到两个大妈在交谈，站在她们头顶的树枝上，她听到了有趣的对话。
“陈大妈，来上香啦？！”
“是啊。赵大妈，你呢？”
“一样一样。顺带问小师傅要点那个什么纸。”
“你要纸？赵大妈，你也抄经吗？我还不知道你也认字啊。”
“哎哟，哪能啊。我是替隔壁康家大姐拿的。她家可是读书人家，儿子进了户部做官，可有出息了，还是个大孝子。这些纸拿回去她要抄经，下月初一的时候，她儿子可是要拿到寺里供奉的。就十来天的功夫，所以托我赶紧带点佛纸。”
“康家？是不是七年前考中探花的那个康家？”
“对，就是那家。这么出息的儿子羡慕不来啊……”
原来，康谷元下月初一会替他母亲送经文到天音寺供奉。
安玥没急着回去，反而跟着这个赵大妈一路回到住处。在赵大妈家两头晃悠了一圈，终于确定康谷元住在赵大妈左边那一户。
一座小院，三个房间，住着康谷元夫妻和老母亲。
小麻雀在房顶蹦跳了一会，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进到院落，又跳了两下，飞走了。
过了两天，长秋宫寝殿里，杨御医结束例行诊脉。
“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之后，娘娘可以适当在长秋宫中走动走动。”
杨御医这话可真是及时，安玥正想去天音寺，要是没杨御医的话，恐怕难以成行。
于是安玥找了个时机，先试探夏梅的反应。
“夏梅，本宫想去天音寺祈福，快要初一了……”
“娘娘是想……”
宇文寰进入寝殿的步伐顿住，他侧耳就听到她说：“这只是本宫最后能做的事。”
祈福？为楚家吗？初一吗？
“陛……”带路的小喜想到什么，生怕陛下发怒，想要替皇后娘娘解释。
宇文寰抬手制止小喜说话。
一旁的吴奉将小喜拉过，“陛下面前哪里容得你放肆！”
“吴公公教训的是。”小喜低头，心里焦急不已。
前世，她似乎也是在这个时候去祈福，说是要为他、为整个昴朝祈福。
他那时在干嘛？
他讨厌皇后出宫为他祈福，他觉得那是在责怪他这个天子没有当好，所以故意没有跟着一起去。
恰恰那个时候，林贵妃央求他带去她别宫游玩，为了让心情好些，他就去了别宫。
他记得自别宫回朝后，他的心情时常焦躁难安，时不时发怒……很久之后才发现有人在辰华殿的熏香里做了手脚。
林贵妃、别宫、熏香……原来如此。
“皇后既然想去天音寺祈福，朕也一起陪同。”宇文寰跨入寝殿，笑着说。
“陛下……也要去？”安玥迟疑道。
“皇后不是要去祈福？那自然帝后相随。”宇文寰的眸光颇有深意。
为楚家还是为他或者昴朝，都没关系，他只想这次跟着她去。
安玥微微蹙眉，她不希望宇文寰跟着，剧情中……是了，没有剧情，只有大纲……大纲里没提这点，只说他挫败了下毒的阴谋。
“再者，杨御医禀报的是你可以稍稍活动，去天音寺祈福，朕还不放心。皇后……是不愿意朕陪同？”宇文寰坐到床边，凑近盯着安玥。
“没……”安玥缩了缩身子，紧靠身后的枕头。
宇文寰见她那样，又是一阵气馁。
她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为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宇文寰有了一个猜测。
“只是陛下忙碌……再者陛下出行，必然兴师动众……”安玥试图劝阻。
“祈福是件好事，朕去是要替你祈福。况且，”宇文寰突然靠近安玥，双手环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到时朕有事要告诉你。”
骤然的靠近使得安玥身体僵直，无法反应。
吴奉挪开目光，心里倒是开心，陛下终于开窍了，不然按照现在的方式，什么时候才能和皇后娘娘亲近呢。
夏梅脸色铁青，强迫自己垂眼勿视。小喜在一旁看夏梅的脸色，忽然忧愁起来。
察觉安玥的僵硬，宇文寰只得松开她，一点点离远些，看她的反应。
直到她完全放松，他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是一阵挫败感。
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这就是她能接受的安全距离。
宇文寰其实不懂，她不是喜爱他吗？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亲近？
倏然，他觉得他方才那个猜测是错的，她不会为楚家的事排斥他，不然前世里最后就不会……
难道是林贵妃？
他知道女人总希望自己的丈夫只属于自己，不愿意和他人分享。
他的母亲总是期盼着父皇的到来，永远都在等……
她也是，一直在等吧……
他来了，她没有欣喜，是害怕他还会离开？
他应该给她定心才是，但现在不是时机，宫中许多话不能说。等祈福时，一并说了吧。
安玥烦恼宇文寰一起去，那她怎么找机会去见康谷元呢？
她希望康谷元在朝堂改变民生政策，但可没真心引荐给宇文寰的意思。
她现在这样的身体能点穴吗？力度够吗？真是个大烦恼。
“吴奉，你去安排下月初一天音寺祈福。”宇文寰即刻吩咐下去，想了想又说：“夏梅，皇后这边需要安排什么你同吴奉说。”
“是，陛下。”
“是，陛下。”
两人异口同声。
没几天，帝后去天音寺祈福的事传遍京城。
康谷元原以为那天寺庙不接待散客，到寺里一问，天音寺照常迎接香客，他才放心。
“康施主，就为这跑来一趟？”住持觉妄笑眯眯地打趣。
“自然，不然家母辛苦抄完还要再等。”康谷元一脸严肃。
康谷元临走时，觉妄再三嘱咐：“康施主，当日可一定要来。”
康谷元狐疑，觉妄却已经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