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袭
凌玉霄醒来时仍是半夜，香炉里的安神香依旧幽幽地燃着，在室内弥散开清浅的芬芳。她向来浅眠，刚才那一觉却意外地睡得很好，不知是否真是此物的功效。
凌玉霄垂眸看向青烟袅袅的香炉，她对香料并不怎么了解，跟着师父清修的时候对方也只会在室内燃着檀香，顾明棠倒是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低头去看身边的人，对方还在熟睡，入眠的姿势维持得规规矩矩。凌玉霄又想起新婚之夜那条油光水滑的尾巴，只觉得他这模样甚是乖巧，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狐狸。
但是……她凝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说得好听点，凌玉霄在察觉危险方面有一定天赋，说不好听点就是对一切风吹草动过于敏感。
比如现在，桌上灯烛没来由地发出啪的一声爆响，火光幽幽映在他们的脸上，落下一层或明或暗的阴影。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声不止不休地吹着。
凌玉霄凝视了窗外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起身下床，快速整理好身上的衣物，下意识握住剑柄。
周遭仿佛只剩下了风声，所有夜鸟和夏虫的动静全都消隐无踪，好似被那无边夜色吞没了一般。
——不对劲。
“殿下……？”虽说凌玉霄没有发出太大声响，但这么一系列举动到底惊醒了同床共枕的人。顾明棠揉了揉眼睛略显不解地望向她，凌玉霄立时伸出一根食指示意他噤声。
“嘘，外头恐怕有东西。”
顾明棠很快反应过来，碧色凤眸中睡意全无:“又是与殿下不对付的人……？”
他思来想去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只知道殿下今天进宫了一趟之后就引来有心人处处与她作对，比如故意在他们宫门口传播流言。可这到底是京城，在天子脚下直接闯入皇女宫中杀人，这人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我倒希望是人，那还好对付点。”凌玉霄看着窗外修眉微蹙，她竟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气息，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言一落，她感觉顾明棠原本只是松松挽着自己的手稍微收紧了些，以为他是害怕了，忙将他护到身后安慰道:“莫怕，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顾明棠从善如流地借力在她肩膀上温顺地蹭了蹭，在感受到她一瞬的颤抖后点到为止。
这狐狸精还真会撩人。凌玉霄心里不禁这么感叹一句，依旧如临大敌似地看着窗外。
两人在屋内忐忑不安地又等了一段时间，却始终不见什么动静。凌玉霄心下狐疑，她能确认自己方才的直觉不会有错，宫里肯定进了东西。可现在对方在暗，他们在明，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叶隐。”凌玉霄有心出去探查一下，又怕顾明棠一人在屋内遇到危险，便想唤来自己的影卫帮忙看护。可向来随叫随到的叶隐这回却并未出现，凌玉霄一连唤了几声，他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凌玉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叶隐绝不会无故失踪或抗令，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臣侍随您一起出去看看吧。”顾明棠迟疑片刻后，还是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这种情况下再让他一个人待在屋里，他心里确实也有点发怵，谁知道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那好吧，你可千万跟紧我。”凌玉霄原本不太想带着他出去冒险，无奈屋里空间实在太小，真进了东西到时候法术都施展不开，她不想跟自己大姐一样不小心把寝宫给砸了。
但是自己外出探查，把顾明棠一人留在屋里她也不放心，墨竹那几个人又不会功夫，还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
两人离开眠月轩后又往前走了一段，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廊檐下一溜灯笼映射出暖红色的光，在漆沉的夜里却没来由地显得有些瘆人。那红光照亮了拐角处一片阴影，入眼所及皆是一片森白，它似乎发现了有人在注视自己，只剩下骸骨的颈子咯吱咯吱地转动着扭过头来——
“殿下，四王卿，快走！”那骷髅空洞眼窝中爆起红芒的瞬间，两人听到了叶隐略显焦急的声音。眼见美人骨身形扭曲地要向他们袭来，叶隐发了狠，手下用力一使劲——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夹杂着那东西生如鬼哭的尖啸，叶隐的匕首深深插入它的脊骨，将这具扭曲的躯壳牢牢钉在地上。
美人骨身如金铁，刀枪不入，寻常武器无法伤它分毫。但叶隐的匕首原为妖兽獠牙所铸，又随他弑敌多年，杀气四溢，如今倒也能破开血雾贯穿它的脊骨。
机不可失，凌玉霄拔剑而出，青蓝色的雷光在她周身不断盘旋。剑芒暴涨，随着白电不断涌动，一股脑地全都砸在美人骨身上。遭此重创的妖物一阵哀嚎，周身血气散尽。
凌玉霄本想再补上一发结束它的性命，不想那妖物被雷劈开半截身子，恰好挣脱了匕首的桎梏。眼见着它又要溜走，凌玉霄忙朝着离它最近的叶隐喊道:“颈下第三节骨头，快！”
美人骨这种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头还剩下就能活着，而身体的其他部分可以靠吃人再度重生。唯有颈下第三节骨头是它的死穴，将其损毁才能真的斩草除根。
叶隐闻言当机立断追随妖物而去，他速度快得很，一瞬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凌玉霄其实很想亲自去追，但她到底不能把顾明棠就这样一人扔在院子里。仔细确认了宫中不再有其他异常气息后，她才将身边人打横抱起，不顾他略显羞赧的神色，匆匆往眠月轩走去。
回到屋里的两人早已没了睡意，一盏茶时间后叶隐回来了，单膝在凌玉霄跟前下跪:“殿下，属下无能。”
“起来吧，那东西极擅藏匿，你追丢了也很正常。”凌玉霄没怪他，今夜要不是叶隐舍身护主，美人骨说不定已经爬进了眠月轩的厢房。
叶隐却摇了摇头:“不，属下并未追丢，只是那东西颈后三节处没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