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是我的妻子

    看着乔楚生和白幼宁离开的背影，毓姝问了路垚一个问题。

    “哥，你为什么娶白幼宁？”

    路垚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毓姝朝着远处出神，一夜的激烈交谈，让她的嘴唇失去血色，她面色苍白脆弱：“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借助她的身份来摆脱家族的控制。但今天看下来，这种理解有些经不起推敲，或许你真的喜欢她。”

    没等路垚回答，毓姝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你喜欢她什么呢？美貌、才华，她好像一个也不具备。”

    “你们的家庭悬殊，受到的教育更是天差地别。你谈论勃拉姆斯、莎士比亚、泰戈尔的时候，她大概也不会与你有观点上的共鸣。”

    “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吗？她不能。”毓姝的眼神冷毅，说出的话几乎不带温度。

    “她既不能与你并肩而立，也无法为你安顿家宅。除了用她可笑的天真，让你一定要主持正义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路垚听着，浅浅地笑了下，嘴边酒窝显现。

    “这听起来，你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毓姝不承认，“说服我什么？”

    “说服你不要爱上乔楚生。”

    毓姝沉默了一下，道：“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能清楚地知道，那今天你不会站在这里。可见，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路垚侧过头，温柔地看着她，“你也对这样的人感到心动吧。”

    路垚顿了一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刚认识幼宁的时候不算愉快，当时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无是处的女孩。”

    “她聒噪、暴力、做事冲动、毛躁，为了一份街头小报，每次案子都要往灵异方向去编排，毫无深度也无内涵。客观来看，她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也没有丝毫的天赋。”

    “但是呢。”路垚回想了一下与白幼宁的过往，脸上露出怀念的笑意。

    “但是？”

    “对，但是。”

    “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幼宁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真诚、善良、有行动力。她身上的勇敢、正义感和同情心是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具备的。浅薄可以后天培养，但天性不行。”

    “你知道吗，从小咱们的家庭教育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明哲保身，因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咱们好像一簇活在真空玻璃里的花，看似繁花锦簇、烈火烹油。实际上与这个世界没什么真正的联系。时刻保持着克制和冷静，这并不符合社会学的标准，人不应该是这样活着的。”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她，喜欢的缘由太多了。”

    “幼宁虽然是个三流记者，可是过去十年只要出现在报纸上的内容她都记得。她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所以为了公平和正义，她可以以身犯险。她会为了等我一起吃饭，一个人趴在餐桌上睡着。你知道看到一个人在等我回家，我当时有多感动。查案遇到危险时，我慌了，她却冲上来挡在我身边。”

    “她看似张牙舞爪，可实际上，她没有什么真的安全感，那些都是她装出来的。在这点上，我们很像。不同的是，我只想离开让我感到不适的环境，而她却能活得像个太阳。”

    “是她教会了我什么叫做勇气。”

    路垚释然地讲着，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

    他道：“路垚，你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路垚，你不能给家族蒙羞。路垚，你是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不为政府效力。路垚，你姓路，你该为家族的利益着想。这是我过去二十多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你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我之前觉得，我想要的应该是那种西装革履、咖啡报表、风度翩翩的生活。可当我把这一切都过得一团糟的时候，我反而发现，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还是因为那是我过去二十多年习惯的延伸。”

    “所以，娶幼宁，我真的不后悔。有时也会觉得厌烦，但大多时候，我很开心。”

    毓姝的手不自觉地蜷起，路垚的话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她的心中有一股极大的渴望在不停发酵，发酵到，她几乎因为激动颤抖起来。

    然而，最后，她还是努力地把这种感觉压了下去，恢复平静。

    她和路垚一样，也不一样。至少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能抱有太多期待。

    “我知道了。如果白老爷子那住着不方便，你可以先带她来这住。”毓姝接受了路垚的说法。

    她转身回屋，在她跨过门槛的那一刻，觉得抬腿好难，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她扶门站立。

    路垚叫住了她，郑重而认真。

    “尼楚贺，也许你一辈子不会喜欢她。但现在，白幼宁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可以给她最起码的尊重。”

    毓姝背对他站住，她平直的背从没有弯过。

    良久，她道。

    “我会的。”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崩塌，那也许是毓姝曾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