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会害死他的
谁？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从路垚的嘴里脱口而出。
乔楚生不明白路垚在发什么疯，就连白幼宁都被他吓到，局促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路垚好像就没有跟任何人生过气，他也从来不会严肃。
白幼宁欺负他，他嘴上不饶人，实际上每次都在包容她的无理与刁蛮。与路淼玩轮盘赌时，他也只是用一句不好笑加上踹翻的椅子来表达不满。
你给我站住。
短短五个字，看似毫无杀伤力，却让傅家餐厅的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怎么了？”没有人敢说话，乔楚生和白幼宁面面相觑，他只能率先打破这份寂静。
白幼宁也紧跟着附和：“是啊三土，你哪根筋搭错了。”她轻轻地拉了拉路垚的袖子，有些不安。
感受到白幼宁动作，路垚罕见安慰的拍了拍她覆在袖子上的那只手。他的神情依旧严肃，眼睛死死地盯着后门那两道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傅明义得体的脸上露出诧异，他倾侧身子，询问身边的毓姝：“你们认识？”
毓姝轻轻点头，呢喃了一句：“还是没躲过去。”
她款款转身，朝路垚方向展露出一个极致明媚张扬的笑容。
“四表哥，别来无恙。”
一朝被叫破，毓姝没有了离开的理由。她索性迎着路垚极具压迫性的目光走了过去。细长的高跟鞋敲在傅家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地哒哒声，一步一响。
路垚额角的神经随着她的走近的声音猛烈跳动，这一般是事情脱出掌控的前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来上海了。”路垚皱眉，他同时对乔楚生发问，“你不是说身边没有奇怪的人吗？”
“她算是奇怪的人吗？”乔楚生疑惑的重新审视毓姝，毓姝朝他无辜地眨眨眼。乔楚生叉腰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俩表兄妹？什么情况。”
“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最好时机吧。”毓姝略带歉意的朝乔楚生笑笑。
“你跟我过来。”
路垚不由分说的拉住毓姝手腕，拖着她离开。毓姝没防备险些被他拽倒，乔楚生看的心惊，下意识想扶她，他怕路垚伤到她。
乔楚生冲着路垚怒火冲天的背影喊道。
“你不审案子了？”
路垚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去做别的事情。”
乔楚生忍了一下，没忍住，朝他吼道：“你轻点。”
傅家别墅位置偏僻，少有人烟。毓姝被路垚一路拽到傅家大门外，门庭处亮着两盏白炽电灯。冷风吹过，毓姝打了一个冷颤，服了软：“哥，冷~”
路垚闻言顿了一下，虽然依旧冷着脸，但到底停了下来。
他在墙根底下松开毓姝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质问几乎凝为实质。他的脑海已经不受控制的想过无数种可能，一些关于乔楚生的臆想的恐惧快要将他湮没。
良久，路垚狠狠从鼻腔呼出一口气，脱下身上大衣为毓姝披上，死死掖上衣领。然后将她往墙的位置推了一下，自己和墙站形成一个夹角，为她挡住吹来的北风。
“现在我问你说，如果你敢用骗乔楚生那套来骗我，尼楚贺，你知道后果的。”
毓姝仰头，直白的和他对视：“我没打算骗你，只是有些事情如果让你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做。”
“好。”路垚姑且相信。
他问：“你来上海的事情都谁知道？”
毓姝笑笑，觉得他问了一句废话：“该知道的都知道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出的北平。”
路垚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们知道”
“不知道。”
毓姝明白路垚说的是乔楚生，她垂下眼睑，轻声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其实就算没有你的信，我也要来上海的。”
“我大哥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江浙，族中希望我能够和傅家联姻。”
路垚瞬间联想到了死去的傅老爷子：“傅家老爷子难道是你”
毓姝想也没想就打断他：“当然不是，我难道蠢吗，没有傅家还有别的。更何况傅家权利早就交接，明面上看傅老爷子是傅家的主心骨。实际上，傅家现在是傅明义说了算。”
傅家大门的白炽灯光从路垚的身后漫晕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在毓姝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毓姝的神情在阴影中忽明忽暗。路垚看着她眉间的红痣，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外祖家的情形。
外祖家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边围满了盆栽的名贵牡丹。而在这堆牡丹中有一张石刻的棋盘桌，上面摆着副明代的永子。
他和尼楚贺经常一下就是一天，谁也赢不了谁，最后以和棋为结局。
外祖说，他俩是他所有孙辈中最相像的。不是长相上的相似，而是指他们做事的风格、想法都极度一致。
惊怒过后，路垚的理智回笼。
“你想用乔楚生来摆脱联姻。”这句话是陈述句。
路垚眼中一片酸楚，他自嘲地推后两步，望向天空。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想让乔楚生成为众多军阀中的一个，在山河飘摇之际，能在上海滩有自保的能力。这是他在想了所有的可能后，选择出来的最好的出路。
可是，若想让无根基的乔楚生，在各派系中争取一席之地，就势必要借助家族的助力。
路垚也想过乔楚生如果暴露在他的家族面前，会是怎样。他也做好将乔楚生带到他们面前的准备。
但不是现在。
路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害乔楚生提前陷入到危险中。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从我给你写信，希望你可以帮我筹谋，让乔楚生进军营开始吗？还是更早，我寄往北平的婚礼电报？”
“因为我娶了幼宁，所以让你看到了希望，对吗。”
毓姝不置可否。
路垚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楚生了，这不是他的本意，事情在朝着一条他意想不到的路上狂奔。
一头是妹妹，一头是兄弟。
“你会害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