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街
章高谊思索着许忠最后那句话，前半句他可以理解，可后半句
相处了十六年的父子，将军怎么可能才看清公子，定然还有其他意思。
许正青回到房中，躺在床上，闭目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起初本是想简单当个二世祖的他，突然发现了这个时代的格局与某朝极为相似，然后便有一股宿命般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逼他去争一争这世间最高位的位置。
这种感觉在去了一趟钟离府后变得格外强烈，许家和韩家已经结下梁子，钟离雁想嫁给自己，他在太学又得到了文官之首祁迁的青睐。
其中的每一步都让他陷得更深，不可自拔。
唯一能让他走出的泥潭的办法唯有更进一步，在权势上胜过韩家，亦或是说扳倒韩家。
四娘的仇要报，要让钟离雁可以不权衡利弊。
他真的很怕走在街道上就有一根暗箭袭来，想要活的自在，活得安然无恙，只能一步步朝那个目标靠近。
许家会是杨家吗？
这一夜，许正青辗转反侧许久后，方才入睡。
翌日一早，许正青顶着黑眼圈洗漱完毕，吃过灵儿端来的糕点后，一边翻看虞子晋给他的书册一边等候梁瑾。
“这么早就读书，想做长安难得一见的好公子啊。”梁瑾走到许正青房前的庭院笑了笑，给他丢去了一个包裹。
“考核不足一月，该看书了。”许正青稳稳接住包裹，打开一瞧，见是一套没见过的衣裳，皱眉问道：“四娘这是何意？”
“这是陈国商人的服饰，是不是和你们大宁的衣裳很不一样，待会上街你尽量少说话，别露出破绽，假装我们是从陈国来到长安准备经商的商人，今日是去打探点情况。”梁瑾解释道。
“那四娘这身也是陈国的服饰？”许正青用手抚摸狠狠感受了衣裳的材质，说道：“比起长安商人的衣裳，确实要精细好看不少。”
“准备上街吧。”
许正青点点头，极快的换好了衣裳。
两人并未从许家大门出发，而是先从后门离开府邸后，出了城，换了新马车再从城外进入长安。
梁瑾准备的十分充分，就连从陈国来到长安的全部文牒早已准备妥当，当他们两人踏入长安时，好似是两人真正从陈国来到长安经商的商人。
梁瑾轻轻呼出一口气，笑道：“在家闷了这么多天，总算可以好好看看这座城了。”
“四娘第一次进城时没看过？”许正青疑惑道，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这话不妥。
四娘第一次来到长安，是带着满腔的怨恨和妥协来到长安的，自然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
梁瑾好似察觉到了许正青心思的敏感，望了望四周道：“今日你好不容易有时间带我上街，难道不该给我讲讲长安商铺的布局，这样子瞎逛要逛到什么时候？”
许正青一敲脑门，嘿嘿一笑：“是我疏忽了，长安的经商状况，其实很不好。”
他领着梁瑾走到了有商铺营业的街道上，轻声道：“长安的集市主要在西、南两条大道上。长安最先施行的是里纺制，城中共计七十二纺，有宵禁政策。之后大司农祁迁提出要改善，废除了里纺制，形成了现在的街坊制。长安商铺共计有四千家，但实际上或许要折去一半之数。”
“这是为何？改成街坊制是很好的经商条件啊，而且据我所知陈国都城建康至今仍是里纺制，比长安不知繁华多少。”梁瑾疑惑道，她实在想不出长安经商环境差的缘由。
“四娘多走走就知道了。”许正青领着梁瑾走了有小半时辰后，方才停下脚步，问道：“四娘可有发现？”
“商铺改造成了民宅，还挂上了住宿的幌子。我先前还疑惑为什么这么多客栈，以为是特意开设的，没想到竟是如此。”梁瑾恍然大悟。
“开商铺的税收极高，而且每年都在增加，到商户手里的钱还不如开客栈经营。虽然钱少了些，但是税低，一年忙活下来赚的钱两与开商铺相差无几，久而久之，长安的客栈就多了起来。”
许正青解释一句后，两人又走了好一会，算是穿过了最清冷的地带，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走动。
“那里有两家糕点铺，我们去瞧瞧。”梁瑾率先动身，却被许正青叫停。
“哎，四娘先等等。”许正青示意了一眼，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两人先朝糕点铺走了进去。
“四娘你不用刻意打听情况，你就看那两人会不会买糕点，就知道了。”
生意清冷的店铺老板见有人走来，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起身前去招呼客人，起初还是面带笑意，后面不知怎的突然恶语相向，吓的原本想买糕点的两人快步走开。
“居然真的没有买。”梁瑾诧异一声，她现在见到的这幕绝对不是个例。
“长安的经商环境如此之差，朝廷难道没有想过解决办法吗？”
许正青摇摇头：“朝廷颁布了政策是一回事，怎么施行又是一回事，很难解决的。经商环境不好与朝廷有关系，其实这些经商的也难辞其咎，四娘也看到了两家糕点铺抢生意的手段，他们并未在糕点口感上用心，反而在价格上一降再降，甚至还出现了诋毁的情况，想来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而且已经是赔钱的买卖，商户们必然不舍得花重金去改善，糕点的品质只会越来越差，用不了多久，两家糕点铺子都会倒闭。”梁瑾无奈叹息一声，两家铺子若是经营得当，完全可以开展不同的策略，一家追究高价讲究糕点品质，一家走低价只卖寻常人家，生意定然会好上许多，绝不会造成现在两败俱伤的局面。
梁瑾恍然间又想到一点，问道：“这些道理商铺老板困在其中不明白，但是外来经商者应该看的很透彻，他们不可能不明白长安蕴藏的商机，为什么还是现在这副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