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性
程生梁惹的是皇后不学无术的侄儿宣鸣虎。
程家的门第本是攀不上皇亲贵戚的，只是上次春猎程生梁猎得第二名，倒算是小有名声，便被勉强拉进了贵公子的圈子。
程生梁一开始是欣喜的，毕竟他深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更别说这些贵公子都是康庄大道。
却没想他们将他拉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青楼。
正巧碰上了来赎被骗进青楼女儿的父亲。
宣鸣虎心思一动，竟让人将他们绑了，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威胁他们行苟合之事。
那可是一对父女！
程生梁只觉自己脑子都炸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其他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甚至欢呼起哄。
宣鸣虎指挥下人将女子衣衫撕掉，女子悲愤不已，撞上刀自尽。
他没想到宣鸣虎还不肯罢休，更加兴奋地让那父亲对自己已死的女儿行不轨之事。
父亲悲痛不已，怒骂宣鸣虎是狗东西后自尽身亡。
程生梁已目眦欲裂，所有学的道义伦理全部被颠覆。
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可怕，宣鸣虎竟发怒让人将这对父女家的所有人绑来，有一个妇女和未满十岁的女儿。
竟然让她们脱下衣服赤裸绕着城跑。
程生梁怒气上了头，猩红着眼将宣鸣虎狠狠揍了，拳拳到他下体。
宣鸣虎最后大叫一声痛晕过去，御医检查竟是不能再生育。
越楹宁在上次春猎远远见到过，程霜巷与他有七分像，他看起温润开朗，年少有为。
宣鸣虎是皇后娘家宣氏唯一的男子，便被当宝贝一样捧着含着。
皇后得知后大发雷霆，将程家全家抓进了天牢，说要让程氏全家的命给宣鸣虎赔罪。
程霜巷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没晕过去，撑着一口气去求皇后。
结果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杖打了二十大板，差点丢了半条命。
知画啜泣，“得知这事时我劝过程才人去找您，可她说不能牵连您。”
“洛才人，您快帮我劝劝程才人吧，今夜的晚饭她也没吃，再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住的”
越楹宁对着知画说，“将晚饭拿来。”
知画一愣，随后立马将晚饭递到越楹宁的手中。
是一碗青菜肉末粥。
越楹宁说，“人饿得连力气都没有了，就算有办法救人也无济于事啊。”
她说完这话，程霜巷倏地转动了眸子，随后突地就要起身。
被越楹宁拦下，担忧她的伤口。
程霜巷却只是紧紧盯着越楹宁，眼下猩红，面上悲戚，“你说你有办法？”
越楹宁抬了抬手上的粥，“你吃了我就告诉你。”
下一秒程霜巷就抢去狼吞虎咽了起来，粥渍弄得她嘴角到处都是。
越楹宁有些难过。
明明程姐姐一向最是端庄仪态得当的。
程霜巷吃完，连最后一口都没来得及咽下去，“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
越楹宁垂眸，“程姐姐，你可要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还记得程姐姐对她说过，她只希望在宫中敬小慎微，远离纷争，平安活着。
程霜巷一行清泪流下，她嘴唇痛苦地颤动了一下。
“你曾问过我，有没有过不得不做的事。”
“现在我有了。”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能救出我程氏一家，我都一定要去做！”
越楹宁沉默半晌。
“好。”
-
在越楹宁从宜妃那里偶然听到后日皇帝将会游湖。
她们便知。
那是最好的机会。
从那日越楹宁来看过程霜巷后，程霜巷重拾精气神，不再颓靡，而是日日练着婉转动听的江南山歌。
时间如梭，很快就到了第三天。
皇帝游湖并未声张，只是带了几个皇子，一个妃子也没带。
许是病痛折磨，一向思虑最重的皇帝晚年竟想看到的是皇子兄弟和睦的景象。
皇子们个个想方设法揣度圣心，自然是一个比一个演得卖力，一个比一个兄友弟恭。
唯有五皇子，只在一旁一言不发地喝茶。
日头渐渐落下。
皇帝有些乏了，刚想着回殿，竟在此时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湖边也飘起一层淡淡的雾气。
如墨如画。
皇帝赏了会儿雨，再美的景色多看会也厌了，苏公公察言观色，招呼宫人抬来辇车。
就在此时。
一阵幽雅的琴声从湖面袅袅传来。
时而细若游丝，时而缥缈空灵。
皇帝起身的动作停下，又坐回亭间椅子上，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湖面远处的一个小黑点。
苏公公也立马低声叫宫人别抬步辇来了。
古朴动听的琴声仿佛天籁般让人心头疲惫一扫而空，随着湖面小黑点变成能依稀让人看清一艘小船上站着一个人，琴声也由远及近。
一阵浅浅淡淡，如风过耳，似泉暗流的声音响起。
七皇子说，“这歌倒是奇怪，我竟从未听过。”
二皇子也附和，“是，歌词并不华丽，曲调也极其单调，倒是朗朗上口，就是这曲词有些直白。”
都是些刘三哥，林妹妹，你织布我耕田的词儿。
无人发现，皇帝神情狂然，如痴如醉地死死盯着那帆小船。
随着小船越来越近。
小船上的人儿越来越清楚。
只见她盘坐在船头，身前架着琴，她纤纤玉手搭在琴弦上，若有似无的雾气萦绕着她，仿佛仙境来的仙女。
她用丝织布简单得扎着发髻，穿着淡蓝色的棉布麻衣，却更显得是仙女入了凡尘，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皇帝瞳孔骤缩，心里的日夜入梦搅扰他的人似乎就活生生站在面前。
他心脏就像第一次被那抹麻衣惹得心头激荡一般澎湃。
程霜巷的小船儿近了，她疑惑地看岸上的人。
二皇子先出声，“你方才唱的什么歌？”
程霜巷抿唇，似是小白兔掉进狼窝，紧张地看着岸上的人。
不想回答。
“是江南山歌。”一阵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是皇帝。
他浑浊的眸子紧紧落在程霜巷的脸上。
喉咙微动。
程霜巷蓦然睁大圆眸，有些惊喜的模样，声音婉转，“你怎么知道？”
皇帝只觉眼前人儿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如同羽毛般撩拨他许久未荡漾的心。
七皇子出声，“父皇学识渊博，儿臣们望尘莫及。”
父皇？！
程霜巷听到这两个字后，顿时咬唇惶恐。
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直愣愣地看着皇帝，“你们”
突然在船上扑通跪下，“皇、皇上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