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茫
无尽的黑暗，刺骨的寒冷。
澹也的手脚被绳子困住，大石块带着他直直坠入湖底。
他挣扎，大口大口的湖水灌进他的喉咙鼻腔。
窒息、痛苦。
手脚被绳子磨出的血在湖水中弥漫开来，淡化，消失。
眼皮沉重，瞳孔涣散。
记忆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无尽的谩骂、欺辱，无数的绝望时刻
他停止了挣扎。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要去问问阎王，为什么给他这样痛苦的人生。
他闭上眼睛。
突然——
一道身影闯入湖底。
那张明媚的脸就像神话降临般突然出现在眼前。
乌黑秀丽的头发漫散在湖水中，裙摆上绣的海棠花在湖水中开得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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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楹宁艰难地拖着晕过去的澹也回到岸上。
用拳头大力朝他胸口捶。
直至他猛地咳出好几口夹带着水草碎的水后终于有了呼吸，她才瘫在地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一阵寒风吹过。
越楹宁冷得鸡皮疙瘩都快变成刺猬的刺了，她牙齿不停打颤，看了一圈实在没有个挡雨的地方。
就在这不行啊，没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越楹宁深吸一口气，快要溢出胸腔的愤怒直冲天灵盖，最后变成一口浊气被她叹出。
“我欠你八辈祖宗的。”
越楹宁又拖又拽澹也，身上的冷汗被热得变成热汗后又被风一吹又成冷汗，好几个循环下来。
终于将澹也拖拽到了他的小院儿。
越楹宁准备离开时，发觉小屁孩不对劲，他苍白的脸色此时变得通红。
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家伙，成烧红的烙铁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烧傻了倒还好，烧死了她的任务都没了。
寒风呼呼，越楹宁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冷得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好几次都步履蹒跚差点栽在地上，她用手使劲揪手臂，痛让她勉强保持清醒。
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跌跌撞撞走回了听雨苑。
越楹宁回屋快速换了一身衣服，随后系上程霜巷给的银狐披风，又拿上她之前做的歪歪扭扭的衣裳。
一切拿妥当后她的脚正要迈出门时，又收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梦乡里喃喃呓语的幼菱，心里默念，人命关天，小幼菱今晚先委屈你了。
念着念着就将烧着的炭火拿走了。
越楹宁回到澹也的小院儿，他还昏着。
她叹了口气又开始忙活。
将炭火放在一旁，闭着眼睛脱下澹也的湿衣服，又用银狐披风将他裹成个蚕蛹。
在找之前那块脏抹布的时候看到刚脱下的衣服旁有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她嘟囔了一句之前怎么没看见过，就去把帕子用冷水打湿搭在澹也的额头上。
炭火烧着，屋子暖和起来。
越楹宁忙完累得额头都是薄汗，累得倚在墙壁上直喘气。
她剜了一眼睡着的、眉头已经微微舒展的澹也，他倒是睡得香。
越楹宁越想越觉得奇怪。
澹也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子，活着虽无人在意，可要是殇了，一旦上面怪罪下来那绝不是几个小太监能承受得住的。
况且，那几个太监的架势，是势必要弄死澹也不可。
一看就是领了命令的。
可谁会对一个如同杂草般命贱，没有任何威胁力的澹也起如此大的杀心？
炭火烧着，越楹宁也实在累了，她打了个哈欠，想着坐一会儿就走，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呼吸声均匀响起。
月光洒下，墙壁硌背，少女唇珠微嘟，睡得很不安稳。
澹也睁眸，瞳仁透出一股乌云散去风暴暂歇的透亮。
感受着炭火的温暖，抬眸看她。
脸上终于露出符合他年纪的神情。
眼底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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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
制造澹也“失足落水”的几个太监又鬼鬼祟祟到了湖边。
“快，跳下去把捆那小杂种的绳子解开。”
其他太监面面相觑，湖水刺骨，这么冷，个个都推脱不愿意。
为首的太监低声怒骂，“一群蠢东西，这件事做不好我们全得死！”
他说着直接将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太监踹了下去。
“快去解开！”
那小太监猝不及防被踢下去猛被呛了好几口水，更是冷得他牙齿只打颤，想打退堂鼓却被警告，只得硬着头皮潜下去。
好一会儿。
岸上其他太监等得不耐烦了，嘴里的污秽语一句接一句骂着。
终于。
小太监从冰冷湖水冒出头来，瞪大了眼睛，眼底写满了惊慌失措，他表情扭曲，脸色煞白。
嘴巴艰难蠕动。
“他、他、他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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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楹宁睡得迷迷糊糊头一歪磕墙上，一下子就醒了。
她看着微亮的天幕，心一惊，自己竟然睡着了。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大半夜都没回听雨苑那可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的。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沉重的脑瓜清醒些。
越楹宁将睡得正熟的澹也身上裹的银狐披风抽走，这是程姐姐给她的，贵着呢，实在是舍不得便宜给这小狗。
她将自己做的那件针线歪扭的衣裳丢在澹也身上。
“喏，算是给你的瑞节礼物。”
“可别再死了。”
再多死几次真的要累死她。
说完越楹宁披着银狐披风就快步走了。
见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屋外，澹也抿紧嘴唇，收回目光。
攥着干净新衣裳的手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