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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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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遥还想再打趣两句被脑海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小九的声音。

    “娘亲,我们已经进阶啦,后面你遇到危险我和哥哥都可以保护你哦!”

    进阶?没听说妖兽还可以吸取雷电进阶啊。

    郁遥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居然把我们跟低等妖兽比!”阿一气鼓鼓。

    “那你们是啥?”

    两个小家伙不吭声。

    “难不成是神兽哈哈哈。”郁遥都被自己新奇的想法逗笑。

    “娘亲要是喜欢也不是不可能。”

    郁遥连忙打住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放心,不管你们是人也好,妖也罢,既然我把你们带出来了,就不会丢下你们。”郁遥认真道。

    小九想说什么却被阿一打断。

    “娘亲,我们是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我们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会一直陪伴着你。”

    很久以前,也的确有人对她这么说过,她信了,但那人也的确没有做到。是什么时候来着,郁遥有点记不清了。

    承诺,是最没有用的一句话。

    看似沉重,实则轻如鸿毛。

    郁遥但笑不语。

    “那先给我解释解释你们进阶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我们吸收了雷电之力,原本破损的筋脉被刺激后直接重新生长起来,我们也就跟着进阶了,待再吸收两次后我们就可以幻化人形了!”说到幻化人形,两个小家伙就难掩激动。

    这里面有太多内容令人生疑,但却没人提出,为什么原本的筋脉会破损,为什么一提到人性就十分激动,就连进阶,也是郁遥她完全没听说过的。

    会进阶的除了神兽就是鬼涧的生物,除此外郁遥再想不出第三种可能。神兽?远古洪荒时代就已经灭绝的生物,会重现?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郁遥不是一个会因为几句软话就会轻易交心的人,她骨子里就带着股凉薄,就算是看见父母、家人在眼前惨死也无动于衷的人,说冷血无情也不为过。

    父母,思及此处,郁遥有些迷茫,快要记不清了。

    她从婴儿起就有了记忆,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草,还有飞来飞去的仙子们,那时候,她不叫郁遥,她叫翎月。

    是古苍仙国最受爱戴的翎月帝姬。

    也是帝君钦定的接班人。

    百岁宴时,四海歌舞升平,万国来贺,无人不识。

    她生性好动,待在仙宫闲不住,平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和龙王的三女儿下凡游玩。

    人间热热闹闹的,吃食也多,花样也多,比规矩复杂的仙宫好玩多了,不过嘛,比起古苍仙国,那还是差远啦!

    她很喜欢自己的国家!

    人们见到她都很亲切,会给她戴花环,弄得漂漂亮亮的,也会拉她一起跳舞,没有拘在仙宫的那股劲儿,她可以放开心的玩儿;回到仙宫后,她是端庄大方的翎月帝姬,肩上的担子,她从来不会忘,该承担的责任,她也不会少。

    如果没有魑魅的出现,或许一切都会顺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下去……

    龙王三女璇玑私恋凡人,怀孕产子,天生异象,到处躲藏的璇玑和凡人如何隐瞒的住?

    龙族日渐衰微,只有族内通婚产下的幼龙才能顺利成活,为保持成活率和血脉的纯净度,龙族一直都保持着这一不成文的规定。

    仙族内多有人诟病,但毕竟是人家族内自己的事,哪轮得到外族人说教。再说,龙族日益衰微也是众人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的,因此这事也没人拿这到明面上说。

    就跟龙王三公主有婚约的表哥也没说什么,哪轮得到他们置喙。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敖叶没说什么吗,不见得,毕竟璇玑被镇溟海的时候,他们是在场的。

    璇玑琵琶骨被刺穿,仙骨被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有敖叶和翎月来看她了。

    “后悔了吗?”敖叶蹲下身有些疼惜的摸了摸璇玑被汗水浸湿的脸。

    璇玑嘴角带血,摇摇头,脸上带着洒脱:“表哥,我从未感到如此快活,跟萧郎在一起,我才觉得我活的像个人,他也不嫌弃我的身份,愿意跟我常相厮守,我们都有了幻儿,眼看着日子会越来越好过…”

    “但我不后悔,我只恨我怎么出生在了龙族?一个只看重血脉,不讲究人情的种族!”

    璇玑咳血,脸色更加苍白。

    敖叶打断:“够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璇玑表情错愕,像是不明白平时好声细语的表哥怎么会如此严厉。

    “你明明知道龙族血脉稀薄,振兴龙族本来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你呢,怎么做的?私自下凡,幽会凡人,还有了孽种!不讲人情?你以为你这么多年私自下凡惹下的祸事是谁给你善的后?就是你嘴里不讲人情的龙族!”

    “建安三年大旱,土地皲裂,庄稼枯死,民不聊生。你当时不是在人间游玩吗,怎么不讲情况及时禀给龙王,再让龙王回禀雷公电母?而你呢,是怎么做的?用避水珠给庆安县连下数日大雨,他们是好了,其他人的死活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愚蠢害死了多少人!”敖叶声音急促。

    璇玑怔愣过后才说道:“那我没有办法救所有的人啊…”

    敖叶叹气:“你是没有办法,但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利用避水珠闯下如此大祸!因为你眼里的情爱,北地干旱死了数百人,你明白吗?”

    “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偏偏等到事情闹大了才说?你还是从前那个我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包容我的敖叶哥哥吗?”

    敖叶有些不明白,以前聪明懂事的表妹哪里去了?何时成了一个面目可憎、沉溺情爱之人?或许他从来都不懂她。

    翎月叹了口气,蹲身下去,有些不解问道:“璇玑,我只问你,情爱当真如此重要吗?”

    比天下苍生,比种族延续更重要吗?

    璇玑嗫喏:“可他给了我爱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后面不是去向父皇禀告此事了吗,只是晚了几天能有什么大事…”

    翎月直起身来,拍了拍裙角被沾到的灰,“璇玑,你变得太多,我看不透,是该待在这里好好反省下了。”

    璇玑哈哈大笑:“是!我变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懂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想沦为延续血脉的工具,想跟心爱之人长相守有错吗?我有什么错!”

    翎月直视她的眼睛:“没错。”

    “那你们凭什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朋友一场,这些话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你享受到了作为龙王三公主的优待,吃穿不愁,修炼不愁,毕竟敖叶表哥会帮助你。你就有责任、有义务对得住你的子民。”

    “建安三年,本就是你按律当值,视察人间情况。你耽误灾情害死那么多人,也是你口中的龙族,到天族请罪免除你的责罚,为此他们一人身受十鞭碎魂!只为了他们的三公主不饱受皮肉之苦!”

    “凡人有句古话说得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你一点都没做到。你眼里始终只有你的风花雪月,那旁人呢,就合该为了你们口中恶心的情爱付出生命吗?他们就该死吗?你根本不配你的子民为你付出一切,你也不配当这龙族三公主!”

    “碎魂的滋味没尝过吧?一鞭下去不会皮开肉绽,但那疼痛犹如附骨之蛆一天天加深。好在龙族寿命漫长,余生够你慢慢回味了。”翎月笑道。

    “翎月!你给我回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可是三公主!”璇玑破口大骂。

    翎月轻轻一笑:“就算是龙王来了,也要恭恭敬敬叫本宫一声帝姬。”

    翎月抬手便有仙侍上前。

    “看在昔日情面上,就只对你小惩大戒一番。”

    仙侍强硬捏开璇玑的嘴将瓷瓶里的东西灌下去。

    璇玑趴在地上不断干呕,用手使劲去抠喉咙眼,酸水都出来一地东西仍没有吐出来,颓然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一行人离开溟海。

    敖叶行礼:“多谢帝姬直言。”

    翎月摆了摆手:“殿下素来可是有话直说,何必弯弯绕绕。我给她喂的是些药草,吃了能缓解一二碎魂的疼痛。”

    敖叶怔愣起来。

    “殿下?为何如此称呼?”

    翎月母亲和敖叶母亲年轻时是极好的金兰之交,约定好做彼此孩子的干娘,若不是为了龙族的延续,敖叶母亲还想定下娃娃亲。

    “但你昔日也不曾叫我殿下啊。”

    敖叶嘴唇不断张合,想要解释什么:“翎月我不是…”

    翎月打断他:“好了,表哥。”敖叶的眼神刚亮起来时翎月接下来说的话就又将他打入冷窟中。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仙族帝姬跟龙族太子容易招惹闲话。”翎月最后给他行了一个礼。

    敖叶伸出手想要挽留,最后还是无奈的把手放下去了。

    敖叶的欲言又止已经表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了,镜子复原都会有裂痕,何况是人心?

    翎月不想拿微薄的情谊去赌那一丝可能。

    几百年的情谊就如过往云烟,消失不见。

    “阿岚,我们该回去了。”

    被称作阿岚的仙侍走向前,翎月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阿岚扶住她稳稳登上车辇。

    飞马返回苍梧古国。

    璇玑北镇溟海,凡人连同孽子一同被诛杀,事情本以为到这就告一段落。

    不过数月,便有天兵慌忙报道魑魅重现,溟海被破,族人灭亡,鲜血漂橹,北边战线持续沦陷。

    据传回来的消息是那个凡人以自身血肉为媒,引得大妖上身,由大妖解除鬼涧封印,众多魑魅鬼怪都逃离出来,为祸四方。

    帝君要披挂上阵,亲往前线。

    临走前帝君把翎月叫到身旁,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阿月,父君这么多年对你多有严格,可怨否?”

    翎月第一次主动细看帝君的脸,平日总是严厉的他好像带有浓重的疲惫,但脸上神情依旧宽厚温和,一如从前。

    谁都没有上前催促。

    翎月整理了下盔甲,不敢再看:“盔甲好像有点小了。”

    帝君笑起来,声音洪亮:“这是你父君千年前的老伙计了!回来时给你带短角兔,你前段时间的那只不是走丢了吗,保准给你带只一模一样的!”

    翎月也抿唇笑起来:“那我就在苍梧等您归来。”

    帝君拍了拍翎月的肩,还在嘱托:“你母亲昨日与我闹了脾气,到今日都不来送我,瞧瞧这倔脾气,除了我也就你受得了她了。”

    说完后带着部队浩浩荡荡离开。

    等到人影都消失不见,帝后从柱子后面出来,瞧那方向像是失了神。

    帝后淡笑着说:“还是来晚了一步,竟是连个背影都没瞧得见。也好,省的我见他都心烦。”

    说着摆摆手朝里走去,示意不让任何人跟着。

    仙侍跟翎月都停下脚步。

    帝后擦了擦脸上的泪,只是今日的风也过于大了些,昨日没听见那个消息该有多好。

    这战,魑魅来势汹汹,还有各路妖魔鬼怪。帝君很有可能回不来,帝后明白,翎月明白,将士也明白。

    帝君又何尝不明白?

    族中幼子无数,让他们上战场去白白送死?他作为帝君,仙族的最强者,就有责任守护他的子民。至少在他死之前,无人能越过境线一步。

    这场大战持续数月,参战的仙族无一生还。

    就连那长阳帝君都因力竭被万箭穿心而亡,头颅至今挂在那魑魅的旗上。

    翎月冷着脸从芙蓉殿踏出,一路向大殿走去,裙边随动作绽开层层褶花,所过之处仙侍“哗啦啦”跪到一旁,脑海里充斥着大臣们各式声音。

    “帝君一死,仙族后继无人,理应有人继承大统。”

    大臣们以帝姬年幼、不足以支撑整个仙族的未来来阻止翎月继位,甚至贴心的找了个“摄政王”,美名督促。

    而摄政王是颂擎。

    瓢泼大雨中,仙侍看向翎月的眼神,有畏惧,也有担忧。

    翎月径直跨入正阳殿。

    守门的仙侍不敢阻拦,纷纷躬身行礼。

    内殿暖香浮动。

    雕刻精致的八仙桌旁有两男子,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坐着那人衣着繁复讲究,衣摆处用金线勾勒九瓣莲,头戴玉冠,面容英俊。站着的男子年岁大些,脊背微微躬着以示尊敬。

    “行了,这事我去跟翎月说,我的话她不会不听。”颂擎把玩着手里的物件。

    “说什么。”翎月接话。语气冷的跟结了冰一样:“我人就在这,要说什么当着我面说。”

    两人闻声看去。

    松松拢住头发的女子长裙曳地,柳眉杏眼,肤如凝脂,精致讲究的如同一个陶瓷娃娃,叫人见了不舍得说句重话。

    年岁稍大的那名男子连忙行礼,翎月摆手阻止了。

    翎月每字每句都带了寒气:“罗艺你这礼还是行给王叔比较好,本宫受不起。”

    颂擎笑着起身:“瞧瞧这清丽婉约的容貌,谁见了不得怜惜几分,动怒了可就不好看了。”

    翎月第一次不敬长辈,连名带姓的叫他:“颂擎,我只问你一句话。”

    “缘由。”

    颂擎挑眉,看来小帝姬已经知道那些言论是他让人散播出去的,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这位置,总要有人来坐,能者居之,不是吗?”

    罗艺见状不对,忙要开口解释,“帝姬,事发突然,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翎月侧头嘲道:“什么时候你这种下流货色也配和本宫讲话了?”

    罗艺脸色苍白,闭嘴不发一言。

    窗外急风骤雨,电闪雷鸣,吹的窗子不断晃动,烛火微微。颂擎看向那双雪色瞳孔,弯唇一笑:“伶牙俐齿许多,再也不是那个会向王叔撒娇卖乖的小女孩了。”甚至还带点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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