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立冬
日照当空，为这一方冰冻世界添加了一丝暖意，温度渐高，二人的肚子也同时饿了，鲲站起身拍去身上灰尘，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已经和程鸟儿说明修炼的细节与所要做的准备。
“小哥，我还是不明白你要我收集晨露作甚？”程鸟儿坐在台阶上，望着鲲的背影发问。
鲲迈开脚步，朝着来路走去，只留下一句“我饿了”，便让满脸错愕的程鸟儿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万妖界，风城城主府。
府内正屋大厅上座，一位杂毛长须的老者正坐在其上品着茶，一旁的玄问天满脸堆笑道:“妖上，此茶可好？”
杂毛老者抿了抿，轻轻“嗯”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玄城主不必客气，叫我「问风」便可，此次前来我不是来夺你权，既然秋王信任你，那我肯定也信任你，只是域主大人见风城没有大妖驻守，恐生乱。”
玄问天依旧满脸堆笑点头称是，手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块系着红绳的雾色扳指，他提着红绳将扳指展现在老者眼前。
“此物名为定风扣，能强化风系法术，若是能解开此镇绳，便可戴入手指从而获得「千风来朝」神通。”
问风闻言一惊随之大喜，他深知妖族之所以要化为人形就是为了更好的获得天地的馈赠、万物的向往。
人乃万物之灵可御万物之术，妖乃万物之初拥有万物之威，而神乃万物之尊，万物仰望。若是能得到此宝，定能实力大增！风术大成！
玄问天见其没有动静，便握住扳指递向他。
问风看向玄问天，明知故问:“城主你这是？”
玄问天抚须笑道:“问风大哥，这是老弟的一片心意，还请大哥笑纳。”
“哦！既然问天老弟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好再推辞，那就多谢老弟抬爱了。”
问风伸手去接扳指，与此同时玄问天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问风疑惑的望着他，而玄问天只是把他的手心朝上，将扳指放在他的手心。
“日后还请大哥多多关照，多在破天域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二人相视一笑，共同端起茶碗细细品尝香茗。
入夜，雷城艾家府邸。
一盏油灯照亮了一间书房，书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书“城密”二字，书房大门被缓缓推开，一名惨绿少年步入书房，他将鱼贯而入的冷风源头关上，随后坐在书桌前，拿起信封拆开，信纸上只攥写“明日荣登城主大位”八字。
惨绿少年心领神会，淡淡一笑，五指攥紧，片刻后松开只剩下齑粉散落。
“我「艾泽粼」定不负先祖所望，重铸人族荣光！”
他目光炯炯，油灯火苗在双眸中燃烧，希望犹如东升的太阳照亮了前方黑暗的路。
择日，艾府正堂。
艾族为大者齐聚一堂，十多把木椅队列成排，其上坐着的都是发须花白的老者。
但无独有偶，在上位右侧，一名如乌云密布的卷毛少年，此时正把玩着一柄石质小剑，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将这严肃的场面轰碎的体无完肤。
在上位左侧，艾家家主见时机成熟，开口道:“妖上，任命雷城城主之事，您何时宣布呀？”
卷毛少年闻言，握住小剑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快了快了，艾家家主勿要着急，容我好好想想。”
艾家家主望着从门口步入的惨绿少年欲言又止，直到少年走停在大堂中央，他才责问道:“艾泽粼，你来此作甚？还不退下！”
面对艾家家主的责问他不为所动，反而是朝着雷眦拱手道:“妖上见谅，在下来迟了。”
“不迟不迟。”
雷眦眼神示意艾家家主稍安勿躁，随后转头望向艾泽粼，淡笑道:“既然正主来了，那城主交接仪式开始吧。”
此话一出，艾家长者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没有家主示意他们不敢也不会开口，现在他们只等家主发话了。
艾家家主眉头一皱，心中虽有不悦，面对雷眦他还是微笑地询问道:“妖上，您这是？”
雷眦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面色平静道:“此人年少有为，破天域主对他也是赞赏有加，点名任命他为城主。怎么，你有异议？”
“不敢不敢！”
艾家家主闻言急忙摇头，面色瞬间铁青，此刻他再也装不下去了，本以为胜券在握，走一个过场就可以被任命为城主，可谁能预料到，到嘴边的肉被后辈叼走了。
“既然艾家家主没有异议，那我现在宣布，从即刻起艾泽粼正式任命为雷城城主！”雷眦望向众人高声大喊道。
艾泽粼见势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托举而起，雷眦见状走上前，将一块纯金雕刻的龙头牌子放在他手中，随后满意的将他扶起。
艾家家主见事无望也认命了，他调整好心态，对着艾泽粼一拱手，高声道:“我、艾家全族定将全力辅佐艾城主！”
其余人见家主发话了，都高声齐道:“属下，定全力辅佐艾城主！”
艾泽粼将城主令牌挂在腰间，好似物归原主，动作伶俐，看似习以为常。
“今日，黄满楼，不醉不归！”
艾泽粼满面红光，对着众人邀约喊道，看似邀请实则命令，如若有不去者，那就是不给新城主面子，结局可想而知。
随后他又对身旁的雷眦，耳语道:“妖上，雷云石已送入您府上。”
雷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朝着门外走去。
“走，黄满楼！”
半个月后，人和昌年，立冬。
经过十多天的收集，程鸟儿已经收集了十五支装满了晨露的竹筒，按水诀中的淬体篇中所说——晨露早里的露水，需用竹筒取之，才可保留住其中之精华，随将晨露聚于容器中，参入常水起火煮之，淬体之人先入冷水浸泡一炷香，热水一炷香，便可散尽体内污秽，如重获新生。
立冬这天，鲲喊住了前去收集晨露的程鸟儿，他告诉程鸟儿晨露够了，去买一个大的土陶缸便可，随后他们二人往城寨中心地段走去。
寨子中心相较于寨边异常繁华，叫卖声络绎不绝，他们二人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停在了一个名叫“好手艺”的商寨前。
在进去前，鲲望着程鸟儿问道:“钱带够了吗？”
程鸟儿摸了摸腰间的袋子，笑着说道:“够了，一个土陶缸五十铜钱足矣，我可是攒了半个月的学工费，加上外祖母给的钱，简直是绰绰有余！”
“那就好。”
鲲笑了笑应道，随后二人走入了商寨，其内十分冷清，商客寥寥无几， 掌柜的见来客也是不为所动，瞧了一眼后便不再搭理，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
二人也未过多理会，而是挑起了合适的土瓷缸，很快，鲲选中一个大小合适的土瓷缸，他找到掌柜指着土瓷缸，询问道:“掌柜的， 多少钱？”
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少于一百铜不卖。”
程鸟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走上前理论，“大哥，一个瓷缸说破天也就五十铜，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爱买不买。”掌柜却是不屑一顾。
程鸟儿怒不可遏还想与之理论，可被鲲拦住。
鲲将他拉至一旁，询问道:“你有多少铜钱？”
程鸟儿回道:“一块银钱和二十枚铜钱。”
鲲拍了拍程鸟儿的肩膀说道:“一百铜就一百铜吧，这缸算我买的，日后还你。”
程鸟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从钱袋中拿出一块银钱，随后走停于柜台前，将手里的那一块银钱递了过去。
掌柜的接过银钱，拿在手里瞧了瞧，随后吆喝一声，“昌年壬月二十四，上晌，进一银出杂泥瓷缸一个。金子、银子，出来给客官送货咯！”
说完，他咧开笑脸的嘴瞬间归于平静，继续低头拨弄着算盘，随后商寨后面走出来两名魁梧大汉，他们二人来到柜台前，得到掌柜的眼神示意后，他们二人又朝程鸟这边开口问道:“你选的货在哪？”
鲲指向选好的土瓷缸。
二人目视着两名大汉将大缸扛在各自的肩膀上，随后他们慢步来到自己跟前，程鸟儿咽了一口唾沫，鲲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客官，带路吧。”
“好！”程鸟儿应了一声就抬腿往门外走去。
二人在前面带路，两名大汉随后跟着。他们顶着厚重的土瓷缸闲庭信步，脚下步伐丝毫不输二人。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来到了程鸟儿家门前，鲲开口道:“二位大哥就在此处放下吧。”
两名大汉听命轻轻放下，拍了拍各自手中的灰尘后，其中一人说道:“货已放下，那咱们就走了。”
鲲抱拳道:“二位大哥，慢走不送。”
两名大汉闻言颔首，随后转身漫步离去。
见其走后程鸟儿疑惑出声，“小哥，你为何要对他们如此客气？他们只是打杂的杂役罢了。”
鲲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程鸟儿的肩膀，随后单手抓起土瓷缸，扛在自己肩上，脚下慢步朝屋内走去。
程鸟儿对鲲不置可否的态度很是疑惑，随后又看见他单手举起大缸顿时惊掉了下巴。
程鸟儿快步追上前，与鲲一同走入屋内，待鲲放下土瓷缸，他就迫不及待问道:“小哥你竟有神力！那为何不直接将此缸带回？”
鲲将土瓷缸放在炉架上，又将其内添满水，才不紧不慢的回道:“此乃藏锋。”
程鸟儿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似有恍然大悟之状，随后他便静静地看着鲲布置。
将大缸加满三分之二的水后，鲲又将十五支晨露一一倒了下去，紧接着又往炉架内添满柴火。
做完这一切，他才望向程鸟儿，说道:“别楞着了，上去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