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的收获
人和昌年,处暑。
一袭秋影入院来,最美人间处暑秋。
孟府后院。
暑末之风吹起少年额前的青丝,少年幽幽睁眼,长时间靠坐在一块石碑下身体不免有些酸痛麻木,他并不是晕了,只是在调动丹田内的炁修复受损的身体。
他摸了摸肝脏位置还有些隐隐作痛,那少女一拳的力道恐有百钧,若不是我有土躯傍身,我的肝怕不是要被她一拳打爆了!
“老爷!小姐!他醒了!”
在少年身后的一名丫鬟瞧见他有了动静,立马朝屋内喊道。
鲲诧异的朝门口望去,只见先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从屋内走出,身旁还跟着一位身着缃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小兄弟,实在抱歉,小女下手没轻没重,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孟某已经摆好家宴,代小女向你赔罪。”
就在鲲起身站起时,中年男子已来到他跟前,率先开口,拱手致歉。
听见要将少年留下,中年男子身旁的少女立马就不乐意了,她脸上带着厌恶,开口道:“爹爹,为何要留下这小贼,本姑娘又没有将他打残,需要养着他,现在他醒了放他走便是。”
“妙菱,休得无礼。”
中年男子怒视了一眼少女,又转头望向少年,满脸堆笑,拱手道:“在下孟章,小女孟妙菱,不知小兄弟汝唤何名呐?”
说到少女名字时,她叉着腰昂着首,望着少年一脸不屑。
“在下姓「姬」名「清歌」,风城中人。”
鲲讪讪一笑同样拱手,但他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所以他就用小姬的姓,随便编了一个名,组合成他口中所说的姓名。
毕竟萍水相逢,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况且他也不知道宿主的情况,干脆编一个身份,以后就用此身份示人。
孟章见少年姓姬还是风城中人,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他乡遇故知的表情,又见少年手指包着染血的手绢,便询问道:“小兄弟,你的手没事吧?”
鲲回道:“没事,一点小伤,拿这块手绢止止血罢了。”
孟章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家中有上好的金疮药,如有需要告知家中丫鬟便可。”
“多谢,在下需要自会讲。”鲲拱手谢道。
“嗯。”孟章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满意少年的举止,“可否问你个问题?”
“请讲。”
攀谈了几句,孟章对眼前的少年也有了些了解,便把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你可认识姬槐安?”
“家父姬槐安。”少年撒谎不带脸红的。
“果真如此?!”
孟章闻言,再也掩饰不住激动的神色,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再次问道。
“哦付扣死!”鲲习惯性的飙了一句他之前所在世界自由国的语言,他立马觉得不妥,便再补了一句:“当然!”
孟章一愣,这孩子咋胡言乱语的?不管了,已经顾不得真假了,他既然凭空出现在此院中,定与我家有缘,定与此术有缘!
还是先将传授衣钵之事告知他吧,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此子能受我小女一拳定是不凡,要是能做我女婿或者义子、侄子什么的也好啊,哈哈哈……
思量片刻,他便道:“饭菜已好,在下正好有要事与你详谈,咱们进屋边吃边说。”
“也好。”
他脸上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是激动万分,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
三人一同走入屋内,小丫鬟安静的候在门外,刚入膳厅鲲就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上好木材打造的实木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荤菜。
其中有蒸牛羔儿,蒸虎掌,蒸马尾儿,烧花鸡,烧雏鹅,烧子鸭,酱猪,腊鸭,腊鸡,米粉肉,松花江牛肚儿,小炒肉,烟熏小香肠,熏鸡黑肚儿,清蒸八宝鸭,江米晾牛子……
“来人,上酒!”
在孟章吩咐下,一个小丫鬟捧着一坛好酒走了上来,他一接酒一手掀开封口红布,“此乃上等好酒「醉仙人」今日我便要与你痛饮一番。”
“好!不醉不归!”
为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鲲欣然答应了下来。
在酒水落入碗中响起清脆悦耳之音时,酒香已经溢了满堂,鲲也已经啃完一整个烧子鹅,吐出的骨头交叠在一起,看得孟妙菱满脸嫌弃。
“当年姬兄赠我法诀,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早已视他为大哥。”孟章举起碗说道:“来!碰了这碗酒,你就是我的好侄儿了。”
鲲惊了,啊!上来就认叔叔?但他也顾不得惊讶,急忙拿起一大碗酒,演戏就要演到底,爹都认了,一个叔父又算得了什么。
“叔父,我先干了!”
他拼了,倾碗一饮而尽。
“好侄儿!好酒量!”
孟章见晚辈都如此豪迈,他也不甘示弱,倾碗将美酒喝的一干二净,随手擦去嘴角残存的酒水,开口道:“当年我和你爹爹也是这样痛饮一番,可那一别就是三十多年,我也只是听闻,姬兄夫人诞下一子,没想到竟是一个男娃,这下姬兄的衣钵有传人了。”
“什么传承?!”
鲲停下啃乳猪头的嘴问道。
“说来也好笑。”孟章扯下一只腊鸡腿,咬了一大口,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当年家道中落,不远万里从玄天圣域来到雷城,本想投靠与我家世代交好的艾家。”
“可是艾家家主见我实力弱小境界低下,就连唯一可以依靠的家族都不复存在了,便嫌弃的将我扫地出门,连与我父亲商议好的婚约都想一并抹除。”
鲲擦去嘴角上的油,认真问道:“是何婚约?”
他朗声一笑,用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当然是和她的娘亲呐!”
孟妙菱推开父亲满手是油的手,嫌弃道:“今日刚梳洗的头发就被您弄脏了,害我又要去梳洗!”
说完,一抹悲伤在她脸上转瞬即逝,随后她放下筷子,起身朝门外走去。
“哈哈哈!”
孟章又是几声大笑,见孟妙菱走后,他才褪去表面的开心,脸上表情一下子暗了下去,那是说不尽的后悔与伤心,“还是自己太没用了,没能保护好她娘亲。”
鲲收回伸往那盘蒸虎掌的手,正色道:“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未能改变的事,那便是深渊之境,只可惜没有人来拉你一把。”
孟章苦笑道:“当年大妖临城人人自危,人们都忙着逃命,哪还顾得了别人。”
随后他又一脸愤恨的表情,“要怪就怪人族盲目自信,仗着有人族半神庇护,老妖王莫名失踪,开始懈怠修炼,人人都想着怎么将日子过得更好,从来没有过防范于未然的想法!”
“只可惜姬城主有心无力啊,当年他赠我法诀,助我上二色金四界,他就与我说了自己的想法「延河筑营,操练士卒」防患于未然。
只恨自身实力不足,未能说服其余三城。果然不出十年,妖族进攻人和域,也只有风城坚持到最后。最终抵挡不住三面夹击,也不得不败了。”
他带着一丝恨意说完这些话,双拳忍不住的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五指紧紧攥住,思绪陷入其中。
鲲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有经历过,不知其中滋味。
随着眼角留下一行热泪,他才从那段回忆中醒来,他擦去未干的泪痕,拿起酒倒了满满两大碗,“不说那些伤心事,来!喝!”
“喝!”
待孟妙菱洗漱完毕来到膳厅,就看见两人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随后就是孟妙菱的收尾工作了,叫下人收拾桌碗,又叫下人将二人分别送入房内。
她看见少年手中攥着的法诀,心中一痛,这就是父亲口中所说的上乘水诀了,视线随着下人架着少年手中的法诀而移动,就在少年从她身旁被架着行过时,她伸出手就要将其夺下。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本法诀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任凭她怎么扯都取不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如果再拉扯下去法诀就要撕成两半了,要是被父亲知道了的话,自己就死定了……
目送着少年离开,少女无力地坐在凳子上,她等了这么多年那本法诀还是不属于自己,就算父亲常说那本法诀只适合男子修炼,可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难道就凭他凭空出现在我家中,凭他与父亲喝的尽兴?
她不理解也很伤心,难道自己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希望这只是父亲酒后做的糊涂事吧……”少女喃喃自语了一句,将自己的短发揉地很乱,随后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一滴眼泪缓缓流了下来,滴落在被她推倒的酒水之中,侧颜倒映在其上显得十分凄美。
……
菜人大营隐秘的一角,一座临时建起的营寨外,被贬为副营主的兰无疯,此时正站在由力卫把守的木质围墙门前。
虽说不再是营主了,但副营主的威严还不是这两个小小力卫能承受的起的。
他无视力卫的提醒,准备强闯大营,力卫被逼急了欲要拔刀阻拦,兰无疯抬手成爪也想杀两个力卫立立威。
“住手。”
夜鬼打着哈欠从营寨内走出,此时他正穿着一身幽兰色常服,脸上挂着淡淡的阴郁,闭着眼睛遥喊道:“何人胆敢打扰本大爷睡觉啊!”
“禀夜大人,是兰副营主。”守门的力卫出声禀报道。
他睁开一只眼,装模作样地瞧了瞧,“原来是无疯兄啊,主营寨内事务繁多,我们的兰副大营主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此处转悠呀?”
“我去你奶奶个腿!没有营主的权利,却要干着营主的苦力,幕天临、夜鬼你们这两条野狗可真会算计!”兰无疯心中大骂,口中却道:“既然幕大人荣登营主之位,那菜人大营就应该全权由他负责。”
夜鬼笑了笑,慢步走上前,接话道:“幕营主只是挂名而已,菜人大营还得是你去主持,毕竟你熟,干起来得心应手,要是幕营主去处理,那还不得一团糟,身为副营主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兰无疯迟疑了一下,知道自己嘴上说不过他,便拱手道:“夜鬼大人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回去处理营内大大小小事宜。”
“兰副营主,慢走不送哟!”
夜鬼同样拱手,望着兰无疯离去的身影缓缓起身,他伸出手拍了拍身旁两名力卫的肩膀,说道:“干得漂亮,不过下次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两名力卫默默点头,虽然没有口头感谢,但是心里对他善意的提醒万分感动,那一瞬间,他们觉得就算自己付出了生命,也值了。
夜鬼把手背在脑后,满脸轻松地走入了营寨之中,入门后就看了正在冥思苦想的幕天临,他会心一笑后就往营寨的更深的走去,穿过层层守卫,推开一扇厚重的铜铁大门,终于来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那是一个范围广阔的演兵场,数百名菜人挥舞着拳头发泄着命运的不公,他们这些人生来就为菜人,都是一些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
“烈日灼心,黄土盖身,磨炼到至极的灵魂才能承受住妖丹与妖脏的冲击,还有七日涅槃,不想死的都加把劲!”
夜鬼走停于众人之中,右手捏诀左手成爪,口中低喝道:“兑泽「泥牢」”
在他的左手之中,一团泥黑的境气缓缓凝聚,大范围的元技需要更多的境气与更多的时间去完成。
不多时,一颗沼泽种子便在他手中凝聚而成,他抬起左手高高举起,随后重重砸下,沼泽种子深埋于地下。
“看你们一脸轻松的样子,是时候加点难度了。”
他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着让众人后怕的话,轻笑一声后,五指猛地攥紧,“跗!”
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就算他说的十分小声,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听的十分清楚,突然他们只觉脚下一软,挥舞的拳头变得十分沉重。
紧接着他们发现脚下已经变成一片泥地,黝黑的泥巴化成一条又长又细的蛆虫,正沿着双脚慢慢往身体之上蠕动。
不少少男少女因为害怕忍不住发出惊呼声,也有些人置若罔闻继续挥舞着拳头。
“别害怕,它们只会延缓你们的行动,不会伤害你们,今日你们必须在这种状态下,挥出一万拳!”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众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