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曾是她的灯塔(一)
青春是什么颜色?红色、绿色、蓝色还是橙色?每个人都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这和不同的经历有关。如果让高东回答,他会说青春是棕色。青春是独自在家时,长久凝视的棕色天花板;青春是课堂打发无聊乱涂鸦的棕色课桌;青春是一步步登上舞台的棕色阶梯;青春是总也弹不好的棕色吉他;青春是自己背了6年的棕色书包;青春是棵会随四季而变的枫树,绿叶会变黄,最后凋零,但将根络深植于心底的棕色树干永不褪色。
高东的青春是棕色的,来自大地的颜色,坚韧向上的颜色。
化妆室,高东打开放在花篮里的卡片,上面写着:高东,我爱你!六等星,加油!
“田熙,你别那么有偶像包袱,刘海差不多就行了。”高东觉得田熙足足照了半个小时镜子,一直在拨弄自己的刘海,“你的手是用来拨吉他和贝斯的,不是拨刘海的。”
田熙回过头,看到高东手里拿着的卡片:“进后台前,也有一堆小女孩塞我礼物和卡片,我差点笑出来了,冷酷形象差点破灭。还是江宁好,一直都笑呵呵的,这路线不错。”
“田熙,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大概回不去了。”江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谱子,一只手在膝盖上有节奏地弹着。
“什么形象,你说说?”田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江宁旁边。
“说不出来,但是高东肯定懂,你问他。”每次上场前,江宁都会一丝不苟地重复练习,他实在不想分散太多精力在聊天上。
田熙又把椅子拉到了高东旁边,认真地望着他,期待答案。
“是从‘绝交吧’!到‘绝交吧’的形象转变。” 说第一个绝交时,高东面色严肃,语气沉重,说第二个绝交时,高东语气嗲嗲的,像个害羞的少女。
“去你的。唉,我还是有点紧张,待会上台如果弹错了怎么办,那样就让支持咱们的人失望了。”田熙泄气地说着,这时,他已经忘记担心自己的刘海了,“你们心态怎么都那么好啊。”
江宁想故意逗逗田熙,于是风轻云淡地说:“我从小好像一直这样,有舞台有观众,没觉出来今天的舞台和之前那些有什么差别。”
“炫耀,江宁,你拥有了炫耀之心,不朴实了。”田熙用手指了指江宁。
“你不如现在再看看谱子。”江宁终于转过头看向田熙,“别有压力,你没问题的。就算弹错也没关系,我们都要允许自己犯错啊。”
“我们就是爱音乐,爱唱歌的普通人而已。”高东靠在田熙前面的化妆桌上,“有些时候歌迷说的“我爱你”,不用太当真,她们也会爱其他歌手,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好。”
“六等星,备场去吧。”一名编导推开了化妆室的门。
“走吧。”江宁把谱子放到桌上,拍了拍田熙的肩膀。
林右真看着电视,心思却在电话上:怎么手机和座机都联系不上我爸呢?
“这一次,六等星乐队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惊喜呢?让我们掌声欢迎他们上台。”同样是上次比赛的那位女主持人,换了一身更加华丽的礼服,站在台上等待他们三个人上场。
“你们看,我刘海还行吧?”上场前,田熙又向江宁和高东确认了一下。
“完美。”两个人齐声说。
迎接三个人的是热情的掌声,不少激动的女歌迷喊着“六等星”的名字。
高东走在最前面,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他,同时说:“灯光都不如你们亮眼。”
高东微笑着接过话筒:“哪里哪里。”
主持人礼貌地笑着:“刚才评委老师说很期待你们今天的表演,是有一首原创歌曲要带给大家吧。”
“嗯,是是。”高东不停地点头。
“有关什么呢?”主持人希望通过对话,把这首歌立体地展现出来。
“一首关于爱情歌曲。”高东回答。
“能和我们说说当时为什么会创作这首歌呢?”
高东不加思索地把话筒递给了田熙,但递出去的一刹那他才反应到,糟糕,田熙是在舞台上最紧张的人了。
这时的田熙,看到话筒被递过来,脑海里第一反应是,糟糕,自己的刘海要被聚焦了。
“这是一首写给朋友的歌。”田熙接过话筒,在心里默念着冷静,“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描述她和她的爱情。希望她听到这首歌以后,能像歌词那样,找回自己。”
这是田熙第一次把歌曲的创作意义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哇,听起来好浪漫啊。这么说,那位朋友还没有听过这首歌?”主持人又继续问到。
田熙发现自己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嗯,这首歌属于完全保密的状态,只有我们仨知道。”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呢?”
“和平时期的爱情。”
“好,那我们就和你的这位朋友一起,聆听《和平时期的爱情》吧!”主持人向他们微笑后,慢慢走下了舞台。
舞台的灯光随主持人的下台而渐暗,漆黑伴随着低沉缓慢的贝斯声,将舞台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大家在黑暗中感受着贝斯营造出的忧伤,大家等待当舞台灯光再次亮起时,三个人深情款款的演绎,但突然音乐停顿,世界一片黑暗与沉静,几秒过后,贝斯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次的贝斯节奏变快,没有了之前的忧伤,反而充满了突破黑暗的力量,旋律不断刺激人心,光亮在每个人心里不断放大。一束光的出现,高东出现在舞台正中,就在同时,黑暗中的贝斯声渐渐变小,与温暖有力的钢琴声融合在一起,贝斯的低音让琴声更有厚度。
聚光灯下,高东像是故事的叙述者一样,带着平静与情深,字字雪亮地唱着:
还无畏的都是幸存者
沿着不成气候的规则
缠绵依赖气氛和烟酒
崇拜的模样不缺参考
独一无二的温柔安分
不如一首流行的诗
怪我们从不逃避拥挤
不用愧疚原则道理
让他欣赏我皮毛的暴力美学
让她懂我知检点的幽默肤浅
找到自己还是次要的事
找回自己都是分开的事
还好我们都是无畏的幸存者
我们就沿着不成气候的规则
找到自己还是次要的事
找回自己都是分开的事
一转身没有温柔安分
流行的诗泛滥的压抑
黑暗中,江宁看向高东,他想起初一时两个人一起参加的歌唱节,自己也是在这样的黑暗中看着站在光亮中的他,高东的耀眼,仿佛光亮的本身。那时候的歌,高东是唱给林右真的吧,这次歌曲的女主角也是她,可感情不再一样了,江宁弹着琴,希望音乐能够带他们穿越时光,把他们带回初中时代,那是林右真不会伤心的时代。
当最后一枚音符落下,一直就对田熙表现热情的老牌乐队的吉他手评委,迫不及待地拿起话筒:“这真是高中生写出来的歌吗?歌词美的像诗一样,不敢相信。”
另外几个评委也纷纷赞同,忙不迭的附和着,只有上次那个严肃脸的男人看起来依然低气压。
他说:“和我期待的有点出入。”
“你不能拿你那套标准衡量啊,他们高中生而已。”吉他手评委赶忙帮他们说话。
“可这是一场正式的比赛,比赛就要有标准,他们站在这里就不是高中生,是音素偶像,我们要选拔最具实力的。”男人抬头看了看他们三个人:“很抱歉,我觉得你们离我的要求还差一点。”
“等接下来那两组唱完,你再决定吧。”一名女评委对那个男人说着,然后礼貌地对他们说,“你们先下台休息一下吧,我很喜欢你们哦。”
三个人不断说着“谢谢老师”,向评委们鞠躬,然后慢慢走下舞台。
“我觉得我们很棒,这就够了。”田熙骄傲地说着,“高东唱的超乎我想象。”
“我还担心舞台拢音问题呢,但万幸万幸。”高东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这次他觉得反而自己是在比赛中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并不是每个守在电视机前的人,都希望他们获得成功,起码徐鸣轩是这样的。他看着电视中的江宁,期盼着江宁能输掉比赛,因为他实在很不喜欢每个找自己说话的人,都是来好奇打探江宁消息的,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也是需要被重视的。每一场比赛,他都在心里默默诅咒江宁输掉,这次也同样不例外。
“咱们要等多久啊?”田熙看了看手表,“起码1个小时?”
“差不多吧,上次就是。”江宁点了点头。
“那我想出去买个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吧。”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田熙着急地跑出了化妆室。
在喧闹的酒吧,叶可坐在员工休息室里守着电视,高东已经有好久没来唱歌了,每次给他发短信,他也仅仅是简单回复几个字,这让她心里很难过,也许不假装大度就好了,她其实自私地想占有高东,因为他是自己心里唯一的依靠。
她有时想,如果自己可以成为高东可以利用的人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永远在自己身边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是希望高东他们赢得比赛的,因为她在之前的比赛中,见过太多高东失败后的样子,这让她很心疼。
“田熙干嘛去了,马上最后一组唱完就要上台了。”高东不时看向大门,希望田熙能马上推门进来。
正当高东第n次失望的时候,田熙终于回来了,他呼哧带喘地把一份报纸塞给了高东。
“林右真的文章就在这上,你拿回去看吧。”
高东接过报纸,才反应过来上次田熙明明告诉过自己,她文章的登报日期,可自己却完全忘记了,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羞愧。
“大家都准备上场吧,马上最后一组唱完。”节目编导再次来到房间催促。
“我们先走吧。”江宁走了出去,接着田熙跟了出去。
高东看了看报纸,把它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离开房间之前,他又看了看书包,确认书包放的位置是不是安全的,会不会有人觉得碍事拿走。
情绪的不安一直让林右真心慌,在电视广告的间隙,她终于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可接起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