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是我会永远记住的一场梦
升入初三，高东来学校上课的时间更加少了。江宁说，那是因为有一家公司看中了高东，需要进行团队集训，再从集训中挑选出来5个人包装成歌手，高东有之前海外获奖的经历，所以这次成功希望很大。但隐隐约约，林右真还是为他担心，怕他最后没有出线，中考又受到影响。
这天在化学实验室，林右真和樊柔晶被分配在了一组，因为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两个人在后面小声聊起来没完，丝毫没有听老师讲的内容。
一声“报告”，打断了她们，林右真抬头，发现高东拿着课本站在门外，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进入教室的高东也发现了她，对视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再把目光收回来。
“你坐这里吧，其他位置都满了。”化学老师指着第一排的一个空位，然后像完成一件任务似的，轻松地说，“要是没其他问题，就按照刚才的步骤做实验吧，记住啊，这个实验有点危险，你们一定按照要求做。”
“啊？做什么啊？”林右真有点后悔自己没认真听了，她一向害怕碰化学的实验用品，甚至连酒精灯都不敢用，总担心用不好就爆炸，“咱们问问清楚吧，老师说有危险。”
“不用，我昨天看书了，就是把稀硫酸加进锌里，看反应。”樊柔晶指了指桌上的稀硫酸试剂，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啊？是硫酸啊，要是万一弄到手上，就麻烦了。”林右真皱起眉，但她又觉得，正是因为危险，就更不能让好朋友一个人承担风险，于是她拿起了试管，“我拿着试管吧，你往里加硫酸。”
“嗯，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弄到你手上。”樊柔晶用夹子先夹了一小块锌，放进林右真拿着的试管里，“好像不够多，咱们多加点，这样反应效果容易看出来。”
樊柔晶一直是三好生形象，所以针对这件事，林右真没有继续提出异议，她觉得樊柔晶说的都对。
然后樊柔晶拿起了稀硫酸试剂，她先看了看滴管，觉得滴管里的试剂太少了，于是又吸了满满一滴管的稀硫酸上来：“放心吧右真，不会弄到你的手。”
林右真点了点头，她相信樊柔晶，觉得她做的肯定都是对的。
樊柔晶就像艺高人胆大的勇士一样，“嗖”地一下，一满管稀硫酸都滴进了加入锌的试管里，然后发生的事情，让她们两个都吓傻了，不仅是她们，全班都吓傻了。
稀硫酸遇到了锌，发出了强烈的反应，试管中急速产生白色气泡，不仅如此，这些硫酸液体还越升越高，林右真觉得马上自己的手就要被硫酸给烧毁了，可她的身体像是僵住了，死死地拿住试管，她怕把试管扔掉，玻璃渣弄伤樊柔晶，也怕毁坏实验用具要赔很多钱，毕竟每次上课前老师都要重复这件事。不知所措的她第一次在班里大喊了起来：“老师，这个要爆炸了！”
她急得直跺脚，然后她看到的画面好像凝固了一样，樊柔晶站在旁边呆住了，江宁也在远处呆住了，连在学生旁边做指导的老师也呆住了。
“没事了，没事了。”林右真不记得高东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就记得在硫酸溶剂快冒出试管的时候，是高东一下把试管从自己手中拿走的，他笑着告诉她没事了，那是在用他一贯的方式安慰着慌张的她。
这件事情如何结束的，林右真多年以后已经记忆模糊了。她记不清高东拿着试管时的样子了，只记得他拿到试管后就立刻离开了自己身边；她记不清他把试管最后交给谁了，只记得万幸他没有受伤；她记不清后来大家有和她说过什么，只记得老师最后检查的结果，是因为樊柔晶把两种物质放得过多了。
那节课以后，高东又消失了，仅仅出现在那一节课的他，像是游走在黑白定格中的彩色动态，哪怕只是转瞬出场，也能柔化岁月的所有僵硬。
决定人生的选择往往是一瞬间产生的。林右真学习一向都不好，就连家长会上，老师都直接劝她妈妈给她选择一个比较好的中专，但是经过那次化学课，她决定努力学习，考上高中，因为这样的话，她考试，或者在作业本上写字的时候，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把“高”和“林”写到一起了：高一x班，林右真，高二x班，林右真，高三x班，林右真。
“其实我也想过要不干脆上中专，这样还能早点出来赚钱。”林右真坐在回家的汽车上和樊柔晶说着心事，“但是又有一些不甘心，总怕上了中专以后，会和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大，而且中专的学费也比较多，所以我要拼一下了这次。”
“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问我和江宁就对了，如果你的目标不是重点高中，那其实不难，卷子上的题目只要基础部分全部做对，再做对一些中等难度的，然后作文写得优美点，就没问题了。”学习对于樊柔晶来说，一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找到窍门就可以。”
“嗯！有你和江宁，我觉得自己也没问题。”林右真看着公交车行驶在熟悉的街道上，“时间真快，还半年多我们就要毕业了。”
“别伤春悲秋啦，这半年可决定你能不能上高中的问题呢。”樊柔晶打断了林右真的感性，“不过，高中咱们如果不在一起的话，我还真担心你，万一被别人欺负怎么办，你可不能总那么柔弱下去了。”说完，她又掐了掐林右真的脸蛋。
这一年的大年初二，林右真破例拿出来了数学练习册，开始做题，虽然正确率依然不高，可她觉得，就冲自己新年伊始开始学习的劲头，也会得到神明的眷顾，多做一道题，就能离高中更近一些。
做着做着题，她也会开小差，偶然翻翻身边的报纸，她想从暑假开始，就给报社投稿，如果被选中的话，听说能有50块的稿费，她觉得自己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是件特别自豪的事情。
初三第二学期刚刚开学，赵泽在班会上就提到了歌唱节的事情。
“这是最后一次大家能参与的歌唱节了，你们，有没有想主动报名的？”
去年的歌唱节，本来赵泽也想派江宁和高东参加的，但班上另外3个女生态度十分积极，再加上那一阵高东也不常在校内，经常去参加比赛，于是他们班就是由这3名女生派出去应战，她们唱了she的《热带雨林》，虽然没有获得名次，但实力依然不容小觑。所以这次赵泽实在不知道应该派谁上去了，索性就看他们自己的想法。
“老师，我和江宁吧。”高东第一个举起了手。
赵泽忍不住鼓起掌来：“一晃两年都过来了，你俩初一那次表演，太棒了。”
“老师，我不想参加。”江宁少有的拒绝了。
“你俩要不课下再商量商量？一起参加多好啊。”赵泽并不想勉强，可又很期待看到两个人共同表演，他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心愿说出来，然后决定权交给两个男生。
“你为什么不参加啊？”3月，街角落的野菊花又开了，同样也开在了操场无人问津的角落，高东坐在篮球场边，发现了它们。
“我真的很佩服你，为了音乐不用考虑其他事情，比如升学。”江宁说完怕引起误会，马上补充到，“不是贬义，是真的佩服，我做不到这点。”
“你真的是因为中考啊？江宁，你闭着眼考试都能进重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高东以为江宁会说出什么事故级原因，可结果仅仅是中考。
“失败太可怕了。”江宁对着高东笑了笑。
“上次你模拟考试的成绩，就可以重点学校随便挑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江宁没有说话，陷进了自己的回忆。
“想上哪个学校？”江守盛看着还在熬夜看书的江宁。
“这你都不用问，我想上哪个都可以啊。”江宁自信地说着。
“你还想不想继续学钢琴，将来出国留学？”
“当然想啊！”
“那你就必须考上三中，因为只有三中的音乐特长班，和德国的柏林艺术大学直接挂钩，成绩优秀的话，高三可以免试直接去的。”江守盛为了儿子的前途，没少下功夫，跑了不少学校，最后综合出只有这所学校最适合江宁，最符合儿子未来的规划。
“三中啊，那我要稍微再努力一些了。”江宁掩饰不住听到这个消息的激动，但发现自己确实有短板，“模拟考试我的成绩应该将将够到三中的分数线。”
“那还不赶快学习。如果你真上三中了，爸爸觉得你就肯定有实力去柏林艺术大学！”
“好啦，知道啦。”
“嗯，我也努力了，赶紧给儿子赚钱回来！”江守盛拍了拍江宁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江宁看着江守盛的背影，觉得父亲和以前比，苍老了很多，他没有问父亲关于厂子的情况，但看到他的样子，也能明白，父亲一定付出了比之前更多的精力，那些需要劳心的事情，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印记。
“爸，不用赚钱，德国学校都免学费的，你孤陋寡闻了吧？”江宁故作轻松的说着，他实在不忍心让父亲背负更多压力。
后来高东才明白，那天江宁说的害怕失败，并不是他惧怕失败本身，而是怕让他最爱的父亲失望。
“还是你自己唱吧，好好选歌。”江宁看到一个篮球向他们这边滚过来，他起身捡起来，抛给了球场上的同学，“听柔晶说，咱们学校有个传说，最后一次歌唱节唱的歌，可以给喜欢的女生告白用，要是对方也喜欢你，就能在一起。”
“樊柔晶那么说，是想让你唱歌吧。”高东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她指明点姓让我把这件事告诉给‘高东’。”江宁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悠闲地走在橘色夕阳覆盖着的操场，渐渐拉长的影子，像是想把所有美好都保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