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结茧
又是几周“充实”的学习生活，我和李芊羽的交流，还是集中在周五晚上的补习路上。
这天进门，突然发现李芊羽的脸上戴了副眼镜。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我家里，李芊羽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戴上眼镜，就显得更加斯文富有学识。
可能还没看习惯的缘故，虽然父母包括爷爷奶奶都说李芊羽好看，我却觉得她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洗手时，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转了转头，又拨弄了一下翘起的头发。“可恶，我怎么看上去那么呆啊。”我喃喃道，想象着动漫里男主角的闪光形象，觉得相去甚远，现实与理想的差距让我有些失落。
如果男主的形象配不上女主，那么我会果断弃番，可……
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地悄悄打量着她。眼镜挂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增添了几分书生气息，但她似乎闷闷不乐，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我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她先说了话。
“我看上去很奇怪吗？”少见的，她语气里带有些不自信。
“没，没有啊。”我昂着头，不再去看她的侧脸。
“可是你好像一直盯着我。”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穷追不舍地接着问我，莫名就触发了追击效果。
“额……第一次见你戴眼镜，还没习惯嘛。”仿佛面临生死考验，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回答。“其实现在看着，还……还挺……可爱的。”
在路灯的盲区，夜色掩盖了我红透，热得发烫的脸。
“真的吗？”出乎意料的，她很快就从之前的消沉状态恢复了过来。走到灯光下时，她的眼镜显得格外耀眼，仿佛是她内心世界的缩影——既深邃又明亮。
她又变成了我所熟悉的李芊羽。心情好了起来，她又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学校里的一些趣事，有八卦，有奇闻。
而我，从一年级一起放学起，就一直是她的忠实听众。我很享受那种，李芊羽把所有的事都分享给我的感觉，我甚至时不时会冒出我是不是她的专属听众的想法。
如今，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总是微笑着，耐心的倾听着她，或是发牢骚，或是说笑话。情到深处，我也附和她，要不就是一起旁若无人地开怀大笑。
交融在一起的笑声给了我一种，又可以和她肩并肩的错觉。
后来的几次奥数课，我都扮演着一个奇怪的角色，努力地想要融进她的圈子里，却没有能力伸出手去触碰。
每次她讲到她同桌，舒航，那个逗比，如何引她发笑，我虽然也会跟着她笑，但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无力感总是让我不自禁握紧双拳。
很快几周时间过去，在我视野里的李芊羽不知怎么地越来越模糊，连带着其他的东西，我也慢慢看不清楚了。
一次去补习的路上，为了更好地听清李芊羽在说什么，我一直凑得很近，眯着眼盯着她的嘴。
“你是不是也有点近视啊？”估计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李芊羽询问我。“一直看我干嘛？”
“应该吧，反正看很多东西都没以前清楚了。”
“你让阿姨带你去查一下眼睛，我就是查出来有点近视，然后配了副眼镜。”说着她有些猝不及防红了那么一下脸。
眼镜一戴就摘不掉了，就是一辈子。母亲经常和我唠叨，不想我戴眼镜。所以我还瞒着母亲。
“嗯看情况吧。”我婉拒了她的建议，不过又突然兴奋地说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方法，不用戴眼镜也能看清楚！”
“什么()”李芊羽一下就被我吸引了。
“就是你双手握拳，留一点缝隙，然后和望远镜一样放在眼前，透过缝隙看的就清楚了！”我边描述，边做着动作，暗藏内心的得意。
“你试试看呢？”我四处转动着头，像是真的带了望远镜一般，到处探查。
“真的耶！我把眼镜摘了也看得清楚。”李芊羽应该也证实了我的发现，惊呼着。
“是吧？”下意识地，我转向李芊羽的方向。
一时间，四目相对。透过手间的缝隙，我可以看到李芊羽，应该说我只看到了李芊羽。
她和我做着同样的动作，看上去滑稽极了，可在我看来，却是别样的可爱。
“我看到你了。”她仍在看着我。因为这种情况下的视野有限，所以需要调整几下才能看到全部的我。
“嗯，我也是。”情不自禁，我咽了咽口水，手汗也随之疯狂泌出。
真没出息啊周康，别人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你就成这样子了？
“好神奇，你好厉害啊。”她从不吝啬她的称赞。
“也没有……”我别过头，放下手，看着路旁的灌木丛，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后面大概又变了话题，我又成了聆听者，一如往常。可越是如此，我越心烦意乱。
我想拼命收集有你的蛛丝马迹，然后结成茧，将自己包裹起来，就算永不化蝶，我也心满意足。
……
临近李芊羽小学毕业，最后一节奥数课回家路上。忍无可忍，我主动开口：“毕业了你打算去哪个初中啊？”
“能去南菁、市中的初中部最好了，实在不行就去庄周中学。”显然她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说来也怪，南菁、市中是我们市教学第一、第二的中学。一中却只能排到第三，庄周中学因为在乡下，更是只能排到第四。不过我们的母亲都在庄周中学，如此打算也是合理。
“你呢？继续留在创新班吗？”她反过来询问我。
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她接着说，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其实那边平台应该更好，学习氛围也很浓，你……”
“我不知道。”我破天荒地打断了李芊羽说话，咬着牙，故意压低了音调，“我没有你那么有主见。”
后来一路无话，直到最后道别时。
“小学毕业照你还来拍么，下周一？”
“应该没空。”
“好吧，那拜拜。”
“嗯，再见。”
不知何时有的执念，分别时总希望说“再见”而不是“拜拜”。
仿佛说“再见”是还有机会再次遇到，而说“拜拜”就再也见不了面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