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茧
考完创新班第一年的期末考，空气里已经有了初夏的味道。
“妈妈，我不想在那里读了。”一回到家，我便放下沉重的书包，打开了电风扇，瘫坐在沙发上。
期末周，加上连续的熬夜，让我看上去格外的疲惫和憔悴。
“那你去妈妈那边读吧。我也方便照顾你。”没想到随口的牢骚，母亲竟一口答应下来。
“你想好了，开学时候我就去我们学校给你报到了？”母亲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看着我——那年她是我表哥的班主任，忙着给初中生做成绩册。
“好啊。你那边也挺好的”我竟有些兴奋，内心闪过一丝侥幸。
会不会李芊羽也会来庄周中学？会不会我们还会在一个班？会不会……
“那你要教我吗？”多巴胺不自觉地分泌，我话都多了起来，还想着怎么套母亲的话，李芊羽去哪里念初中。
“咦～我教不来。”出乎我意料，母亲一脸嫌弃地又看了我一眼，“你要是在我班里，谁还管的住你。”
明显这是母亲为了缓解我内心压力，在调侃我。“怎么会啊，我保证听话。”我打着包票，嬉笑道。
“那我也不来教你。”似乎母亲也耍起了小性子，我也没什么办法。
沉默了一会，我又想了一个话题。“那哥哥在你班上现在怎么样啊？”
“不上不下吧，照这样下去，考得好能上个市中，考得一般只能上一中了。”母亲一直对亲友的子女格外上心，因为无形中产生的压力，母亲只能承受下来。
我轻轻“哦”了一声，心中关心了几秒表哥的学习，又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算上我的话，今年初一有几个教师子女啊？”这是我自认为能想得到的比较巧妙的问法了，希望能间接问到母亲的话。
“今年啊，应该挺多的。”母亲顿了顿，在思考着。
“你一个，陈阿姨家儿子一个，漆阿姨家儿子一个，柏阿姨家儿子一个。他们都很优秀的，有些地方你也要向他们学习。不要以为你多读了一年有多了不起了。”
说了那么多，却没有我想要的名字吗？反而被犯了职业病的母亲说教了一顿。
我瘫倒在沙发里，两条腿搭在靠背上，也许是怕自己休克了，试图用这种方法增加回心血量。
“怎么都是男孩子，没有女生吗？”我拿起一块靠枕，抛向空中，接住，再抛，再接住……
“有啊，xxx家女儿，xxx家的，也是。”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母亲有读心术，直到最后，母亲才又补充一句。
“还有李芊羽，你小学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我敷衍着，一个疏忽，靠枕砸在我的脸上，虽是软的却也砸得我鼻子生疼。
不是她说要去南菁或者市中的初中部的嘛？怎么还是回到这里了？
我心中有些不解，可其他的烦恼都瞬间烟消云散，一时间如沐春风，像是濒死的患者回光返照。
“本来她还想去考南菁市中的，她妈妈不放心，说是在身边方便照顾照顾。”像是寄生的蛔虫，母亲完美地回答了我内心的疑问。
“嗯。”我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拨弄着枕头。
这么说来，本来要写的暑假作业也不用写了！还有机会和李芊羽一个初中！
好事成双啊！
我一下子把枕头扔到天花板，却因为太高落下来速度太快，又一次打到脸上。
“一会等妈妈忙完了，带你去看看新房子。”母亲突然说着，我仰起头，看到她神秘一笑。
“啊，我们买新房子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惊喜一时间来得有些太多，怕血液全冲向大脑，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刚去创新班的时候，我就和你爸商量的，买的靠近你学校的房子。一会带你去看看啊。”
车窗外，树一棵一棵地向后疾驰，直到路两边只剩一片黄土。
我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荒郊野岭，回到了这个比乡下还要荒芜的郊外？
甚至不需怎么寻找，就又能看到原来创新班所在的学校。
“怎么又来学校了？”我有些慌张，望向车窗外的无人之地。
“新房子就在原来学校旁边，哝，相当于隔了一条马路。”车子在学校门口拐了个弯，驶入另一条路。
“啊？怎么买在这里啊？”兴许是有些应激，我的心脏跳的异常得快。
“本来想着你还在创新班念的呀，现在不在了也没办法。”母亲随意地把车停在路边，“走，去里面看看。”
整个小区似乎只有三四家在楼外装了空调，这意味着只有三四家住户住在这里。
旁边的马路还没有红绿灯和路口，柏油似乎也是新铺的，地上的行驶线也没有划。
“已经装好了吗？”有点不敢相信我要住在这个野外。
“装是装好了，现在等甲醛散得差不多我们就住进来，大概你开学之后就可以了。”母亲对新房子有种奇特的执念，在我以后的生活里还搬了几次家。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这么荒凉。”我忍不住吐槽。
“没关系啊，先在乡下买好东西再过来，反正现在汽车很方便的。”
我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说服父母改变主意，于是干脆闭上了嘴保持沉默。
默默跟着母亲进了电梯，我心里不免又有了些失落。
原本和李芊羽家顶多只隔着一条马路，现在好了，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去她们家一趟都难。
电梯缓缓上升，停在了11层。
“到了就是这里。”母亲急着走了出去，手里还一边回复着谁的消息。
“说不定阿姨她们也已经在里面了。”冷不丁的，母亲冒出一句话。
哈？阿姨，她们？
短短几个字差点把我cpu干烧，还没反应过来，母亲已经走到门口开始输密码。
没等输完，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咔哒”，门竟然从里面开了出来。
“阿姨好！”久违的声音再次传入我的大脑。
“呀，李芊羽，你们已经来啦！”母亲也笑着回应。
“我们也刚到不久呢。”阿姨在李芊羽身后，脸上也挂着笑，“康康终于放假了，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阿，阿姨好。”突然被点名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心中的惊讶如洪水般涌出。
屋内，一些简单的家具已经布置好了，看着简单，却也显得十分温馨。
母亲和阿姨在客厅聊得火热，我则和李芊羽躺在我房间还没铺床单的床垫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天花板，五味杂陈。
“我们也在这里买房子了，再往南一点的那个小区。”
“啊？为什么买在这里？”我有些不解，却像中了五百万一样，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连声音也有些发颤。
我不敢扭头看李芊羽，只是听着她一字一句说着：“我也不知道，听我妈说这里离乡下近，方便上下班吧。”
“我妈还说，她是突然买的，都没和你们提起，但是像商量好了一样，又买在了一起。”她话语中似乎还带着盈盈笑意。
初夏的午后，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大地被一层金色的薄纱轻轻覆盖着。
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也被投下一米阳光，宛如少女的绸缎裙摆。
一只新生的蝴蝶闯了进来。
蝴蝶羞涩，不敢长时间停留在花瓣上，只是在阳光下奋力扇动着翅膀，偶尔轻触花蕊小心翼翼，偶尔飞向天空独自撒欢。
它们好像都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