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成茧
我不知道这是母亲的阳谋，还是李芊羽真的这么说，总之当时我默着声点着头就答应了。
后来的一周，因为忙着学校里的种种生存和学习，我几乎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件事，脑中也渐渐淡忘了放假还要去补习。
虽然我这样的状态已经比起初在创新班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但到了周五傍晚，坐上母亲回家的车后，还是累得睡了过去。
等我被父母叫醒，车已经到了。浑浑噩噩的，我跟着他们上了楼。插钥匙，旋转开锁，“咔哒”，“吱～”老旧的门发出抱怨。
如往常一样，进门麻溜的把鞋一脱，无意识地看到餐桌的方向。
一阵熟悉而又温馨的气息扑面而来。目光所及之处，赫然坐着一位熟悉又陌生的姑娘，优雅端着得不像话。
她的脸庞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的手中握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小黄鱼肉，送到嘴边，然后细细地品尝。她的表情专注而满足，仿佛品尝着的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抬起，与我相遇。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惊喜与泪光，那双曾经熟悉的眼睛，此刻更加明亮，更加动人。
我站门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留起了头发，原来蘑菇头的可爱模样一改往日，多的是一种褪去童真的高雅的气质，白洁的脸加上幸福的红晕，就像青涩的苹果隐隐有了成熟的气息。与我的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形成鲜明对比。
我仿佛可以看到我的面孔。早上没时间洗头的鸟窝，长时间作息紊乱蜡黄的面色，许久没洗的外套沾染上的水渍……
“还在站门口干啥，快进来吃饭，吃完饭和李芊羽一起去学奥数了。”母亲的催促叫醒了我。
“哦，哦，好的。”我第一次进自己家门如此慌张，目光迅速落下，假装在找拖鞋。
“我去洗个手再来。”
“快点啊。”母亲已经坐在桌上，和李芊羽聊着什么。
我向里的洗手间走去，时不时瞟一眼母亲的方向。她注意已经不在我身上，一边继续享受着晚饭，一边和母亲说着话。
我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洗了个脸，手指沾了点水理了理头发，又偷偷溜到卧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我重新走出卧室时，李芊羽已经吃完了。可她还端坐在桌前，十分有礼貌地等着我上桌。
我赶忙坐上桌，匆匆扒了几口饭，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两人都没有说话。
没吃几口，我就放下了筷子。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芊羽，微笑着说：“你们俩先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点了点头，拿起书包，跟在李芊羽后面出了门。
门外的夜色已经降临，昏黄的街灯不能完全照亮前行的道路。我和李芊羽并肩走着，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偷偷打量着她，她的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那份高雅的气质在夜色中更显突出。
“你……在那里怎么样？”她首先打破了沉默。
“还行吧，大家都很厉害。”我看着她侧脸，敷衍着。
“累吗？”她温柔的问我。
那两个字仿佛万箭穿心，狠狠戳中我的要害，差点让我卸下伪装，泪腺有些发炎。
我顿了好一会。
“累啊……”我长舒一口气，挤出笑容回应着，“别人都很强，学得还很快，我都有点跟不上了。”
“是嘛？”她的目光竟也黯淡了下去，“在那里压力肯定很大的。”
“额……嗨，是我没好好学，心思都没在学习上，其实他们也就一般吧。”我怕会伤害到李芊羽的自尊，随便编了个借口。“当时你没发挥好，不然你那么聪明……肯定比他们厉害。”
“谢谢。”我察觉到她抿了抿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话说你……变化挺大的。”李芊羽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迎着我的目光，我反而躲闪不及。“感觉瘦了好多。”
“是啊，你也一样，感觉变了很多。”我笑了笑，又收住了。
莫名的，一种自卑感开始从我内心升起。
我们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一路走到补习班，开始了今晚的奥数学习。
在补习班里，李芊羽显得格外认真。其他人都是以前小学同校的，显然也都是当时数学上的佼佼者。
可在创新班，经过魔鬼般的训练，我的思维已经公式化，套路化。很多需要灵活变通的题目我反而觉得十分棘手。
一些问题，我绞尽脑汁思考不出，和其他人落下了进度，碍于面子也只好请求李芊羽教导。
她往往三言两语就道破了题目的关键。
母亲以往经常拿我和李芊羽比较，说她的脑筋转的快，很灵活；而我比较愚笨，喜欢钻牛角尖。
对于母亲的评价，我总是极力反驳，可现在我感到有些无力。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九点，在老师讲解完所有题目后，我们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走出门的那一刻，我望了李芊羽一眼，她脸上也有些疲惫，可目光中却充满了坚定。
后来我才知道她虽然表面上不喜欢学习，实际上却十分要强，并且会为之付出全身努力。
就像她之后的独自一人去日本求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今天，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回家路上，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嘛。”她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甚至走路也轻快的一跳一跳。
我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中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安静。
我突然想起在小时我们一起玩耍的时光，那时候的我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而现在，我们居然都变了那么多，也都各自承担着自己的责任和压力。
夜里，我躺在床上，回想着遇见李芊羽的一幕幕，也想起了母亲的教导。
我蜷缩着身体，紧紧裹着被子，试图寻找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