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骤变
静慈宫外。
一记清脆的耳光划破了死寂的黑夜，鲜红的掌印即刻便显了在了女子白嫩的脸上。
孙盈寰吃痛地倒在了台阶下，嘴角边沁出了缕缕血色，其身后却无一人敢上前将她扶起。
“太后娘娘息怒！”
宫女太监们纷纷匍匐在地，屏气凝神。
孙兆雅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孙盈寰面前，轻轻抬起孙盈寰惊恐万分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盈寰，你犯了如此大错，叫哀家如何再疼你？谢桁此等罪人，你竟敢偷偷放走他，既如此，你便先去地下陪你父王吧，免得你苟且偷生下来，辱没了孙氏门楣！”
“求太后娘娘开恩！”
众人心底一惊，这太后莫不是真的疯魔了，连自己的亲侄女都杀。
就在孙盈寰万念俱灰之际，其长姐孙盈帘及时赶到。
此刻她已顾不得贵妃的身份，连滚带爬地扑向了孙兆雅的脚下，哭喊道：
“姑母，事已至此，求姑母饶了盈寰吧！她定是被谢桁那小子诓骗，是她蠢，可她绝不敢和姑母你作对啊！”
那张与孙盈寰几分肖像的脸，令孙兆雅更为厌恶，一脚便踢开了求情的孙盈帘。
孙盈寰下意识从后方接住了她，低声惊呼：“姐姐！”
她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小一直都很疼爱自己的姑母，变成了如今这副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样子。
难道权力，地位，比亲人的性命，甚至姑母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姑母追求了一生，最终也不过是被困禁宫，一败涂地。
因为自己姓孙，这个姓氏，便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若可以，她孙盈寰只愿出生于寻常人家，过着普通平凡的一生。
不如就此解脱了吧。
她苦笑一声，随即缓缓说来：
“姑母，我愿以死谢罪。只是我的罪孽，不是放走了谢桁，是我出生在了孙氏一族，背负了孙姓，身上流着孙家的血脉！”
说罢，她朝着孙兆雅深深地拜了下去，就在她预备磕死在这玉阶之下时，鸣钟声起，悲悼凄凉，不远处的太极殿传来隐隐约约的恸哭。
孙兆雅茫然地望向那里，一位宫娥踉跄地奔来，颤抖着回禀道：“太后娘娘，陛下驾崩了！”
她算计了一生，就连自己儿子体弱多病这一步都在她盘算中，然而真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这一天，她还是没能招架住这阖宫上下共同渲染出来的悲凉感。
大势已去，孙兆雅仿佛没了支力，犹如一棵老老垂矣的树木，即将殉葬于大地。
孙盈帘姐妹二人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她，姑侄几人哭成了一团。
白幡时隔数十年，再次挂满了这方天地。
满宫哭泣，不知是在哭帝王的薨逝，还是在哭自己前途未卜的命运。
此时因阮家被幽禁在天牢中，泠云正不顾劝阻坚持挺着孕肚要去牢中与阮家人同在。
远处鸣钟声响，她愣了一瞬，随即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与绝望。
她定定地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迈了两步，突然感到胸口喘不上气来，接着便是眼前一黑，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鲜血自裙摆下方不停地蜿蜒流出，宫人低声惊呼，“流血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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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无眠。
顶着乌青的眼底，阮岫无精打采地吃了两筷子面前的饭菜，随即便放下了碗。
玉姝见她心神不宁，又不能为其做些什么，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安抚道：“小姐，风荷她一定会将公子们平安无恙地带来的。”
此时，敲门声响，阮岫心底的期望再次被撩拨，同时又并存着几分忧虑，玉姝快步过去开门一看，是则轻。
“我家公子有话想说。”
谢桁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看起来比昨日还是缓和了不少，阮岫只瞟了他一眼，顺势坐在了桌旁，不敢再与其对视。
“你可知边境谋反之事？”
阮岫见他一脸正经，心中咯噔一下，脱口反问道：“舅舅与大哥当真参与谋反了？！”
“说是谋反，其实不然。曾借住在你家的赵琛，其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可知道？”
闻言他提及赵琛，阮岫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她只知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凭借一身战功从草民变成了震慑西疆的将军。
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
不等她做回答，谢桁继续兀自说道：“赵琛真名为宋崇烨，其真实身份乃先皇三子，其母为西疆公主，先恪贵嫔。”
阮岫倏地站了起来，惊诧不已。
“皇帝体弱，孙氏掌权，朝政早已腐败不堪。谢氏与孙氏联姻，不过是装作归顺孙氏一派的假象，其实我一直都是三殿下的人。”
“一直以来，我们暗中联络旧臣，搜刮孙氏一族罪证，为的就是有一天名正言顺地推翻孙氏，辅佐三殿下登基为皇。”
“这么说，我大哥他也知道吗？”
这个消息太过令人震惊，阮岫莫名后背发凉，现在想来，赵琛的一些举动的确奇怪。
都城那么多高门贵女，那么多显赫家族朝他明示暗示，为何他总盯着阮家的女儿不放，撩拨了自己又转头求娶了二姐。
她的脚下突然一软，有些承受不住。
“原本是不知道的，可如今应是知道了。”
谢桁的声音传入耳中的那一瞬间，阮岫死死紧握捏着袖口的手开始忍不住地发颤。
“他与我二姐的订亲，可有算计在里面？”
答案是有或没有，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有算计，则其人心机深沉，情爱也可玩弄，整个阮家都被他算了进去。
没有算计，那么他便是真心待二姐的，曾经对自己说的那句句誓言，不过是谎话罢了。
谢桁察觉出了她的异常，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像受了冷风一般止不住地微颤，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肩头。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
阮巍与阮彬直直地站在那里。
风荷一手牵着一个走了进来，笑道：“小姐，我把公子们接回来了。”